只是奇怪的是,一张脸却完好无损,虽然也被烟灰所污,但是,她用清水擦拭以后,就露出了眉目如画的容颜。
看女子的样子,很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火。
只是,在哪里经历,为何经历,她是谁,又为何会出现在啸影山庄的缠云谷里,她都不知道。
无论她怎样问上脸,对方就是不语。
她会医,她当然知道,对方不是聋了,也不是哑了,就是不理她。
刚开始,她还有些恼火,想让镇山兽将人再送出去,可看到一个她那个惨样子,扔出去肯定会死,便又有些于心不忍,终究是决定先救人再说。
她将她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衣袍换了下来,给她擦烧伤药,给她打上绷带,还给她熬汤熬药。
可是,对方不吃,无论她怎样说,怎样劝,就是不吃。
看她的样子,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一心求死,想来,应该是经历了一场很大的变故。
“你还年轻,人生的路那么长,何必要如此作践自己。”
歪头,将嘴里的荔枝核“啐”的一口吐掉,她缓缓蹲在床榻边上。
“来,多少吃点,这荔枝可新鲜了,只有我这岛中有,外面可是买都买不到的。”
捻了一粒荔枝肉,她碰了碰女子的唇瓣。
因为不吃,也不喝,又加上被大火烤过,女子的唇瓣干涸得厉害,又是脱皮,又是干裂的血口子。
女子依旧一动不动。
她顿了片刻,见女子无一丝反应,便也不再强求,直接将那一粒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起身站起。
一边嚼巴,一边口齿不清地抱怨。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应该为你腹中的孩子考虑考虑吧,世上哪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就算再有什么,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吧?你死,凭什么要他陪着你一起死啊?”
话音落下,她惊喜地发现,女子竟然有了反应。
长睫轻颤,空洞的眸子缓缓地、机械地朝她转过来,目光溃散地看着她,干涸脱皮的唇瓣蠕动。
“你说什么?”
声音哑得就像是破锣一般。
妇人面上一喜,可想起几日来她那个不死不活的样子,心里却又憋着一股气。
“喲,会说话呢,我还以为我救了一个哑巴呢。”
女子没有理会她的冷嘲,又艰难地动了动唇。
“孩子?”
“是啊,孩子,”妇人一怔,“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喜?”
末了,又似想起什么,自顾自道:“也是,还非常小,喜脉也很不明显,是我医术高才探得出来,外面一般的大夫可不一定,估计得过些日子才行。”
女子眼波动了动,缓缓抬起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臂。
“你要做什么?”妇人刚疑惑出声,就发现女子用自己的右手搭上自己左手的脉搏。
“你也会医术?”
女子没有理她,凝神静探。
忽然,眸光闪了闪。
这是多日以来,她第一次看到她那空洞的眼眸中出现情绪。
九景宫
虽然主子已经不在,但是内务府也并没有对人员进行重新调拨,所以,那些宫人们还继续呆在九景宫里。
只是一个两个,脸上早已没有了喜色。
铃铛自是也回了九景宫,听她自己说,宫人们才知道,几日不在,原来她是中了毒,呆在太医院里。
宫人们便叹息,叹息她曾经跟他们的皇后娘娘主仆一场,连送皇后娘娘最后一程都错过了。
铃铛似是也很难过,整日蹙着眉心,面色凝重。
刑场之上,新帝纵入火中,想要救出皇后,结果自己昏迷五日五夜、甚至被大火熏瞎龙目一事,自是早已传开,宫人们深深缅怀他们主子的同时,不免又有些许安慰。
他们的帝王并未真的无情无义,并未真的要处死他们的主子。
湘潭更是心中端着疑惑。
那日圣旨下来,说蔚景勾结奸敌的时候,她就去龙吟宫找过帝王。
帝王只跟她说了一句,放心,皇后不会有事。
追随这个男人多年,她自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帝后二人在进行着某一项计划是吗?
一颗心安定,她不动声色地回了九景宫,任凭其他宫女太监盘问,她自是只字不提。
她不能坏了他们的计划。
几次看到宫人们哭得那个伤心的样子,她都差点忍不住告诉了他们。
当然,终是没有。
必须忍住。
当皇后被烧死,帝王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她几乎都不相信。
那个男人不是跟她说,皇后不会有事吗?
这就是‘不会有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不知道,也无从得知。
主子没了,所以九景宫的宫人们也都没有多少活干,但是却也没有闲着,每日将地面清扫了一遍又一遍,拖了一遍又一遍,屋中物件更是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铃铛手执抹布,轻轻擦拭着早已锃亮得不能再锃亮的铜镜,梳妆台上的烛火倒影在铜镜里,摇摇曳曳、闪闪烁烁,一片迷离烛光中,铃铛眼前不禁浮起曾经每日清晨,一个女子坐在这前面,她给那个女子梳妆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