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弦顿了顿,漆黑如墨的凤眸中浮起一丝促狭:“朕记得,曾经在相府,右相不是也主动让鹜颜当众验身过吗?那时,验的地方还是胸口呢,此次只是背而已,右相无需这般紧张。”
锦弦说完,又朝叶炫扬袖:“去吧!”
蔚景皱眉,凌澜瞳孔一敛,眼梢先后左右一掠,眸光快速扫向站在两侧的众臣。
“皇上,朝堂之上,岂能给一女子验身?”
“是啊,皇上三思啊!”
“而且此女还是击登闻鼓告御状进宫的,恐悠悠之口难平啊!”
“皇上,要不宣一嬷嬷前来,带去偏殿验吧!”
忽然,众臣间,有不少人相继跪了下去。
蔚景怔了怔,这是她没有想到过的情景,粗略扫一眼下来,大概有一半人的样子。
锦弦的脸色变得难看。
“怎么?你们这都是什么意思?是在指责朕吗?还是在威胁朕?”
森冷的声音从锦弦喉咙深处出来。
“微臣不敢!”众人自是否认。
寒凉目光一一扫过跪着的那些人,锦弦冷哼:“既然不敢就要懂得谨言慎行,你们现在这样的行为,分明是忤逆!这件事朕已决定,叶炫速速执行,尔等也莫要再言,否则一律以犯上之罪处置,而且,朕心意已决,也不是你们能说动的!”
锦弦语气冷硬,斩钉截铁,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众臣见帝王固执至此,纷纷摇头叹息,也不再多言。
夜逐寒垂着眉眼,长睫遮住眸中所有情绪,只能看到薄薄的唇边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见叶炫未动,锦弦又冷声道:“怎么?叶统领想抗旨不遵吗?”
叶炫这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步伐沉重地朝蔚景缓缓走过来。
蔚景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心。
所有人都看着叶炫,叶炫看着蔚景,眸色纠结复杂。
鹜颜担忧地看了看凌澜,看到他的身子在薄颤,虽几不可察,可是她却看得真切。
显然已经隐忍到了极致,似乎下一瞬就要冲出去一般。
鹜颜别过眼,清了清喉咙。
这厢,叶炫已经行至蔚景的身边。
确切的说,是行至了蔚景的身后。
鹜颜看到叶炫也颤,紧握在腰间长剑上的大手尤为明显,抖得厉害。
眸色一痛,鹜颜垂眸不看。
“得罪了!”
伴随着叶炫苍哑的声音落下,“唰”的一声,是长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众人就看到长剑如虹,银光闪过数下,又是“唰”的一声,长剑入回鞘中。
众人定睛再看,女子背上的布衣就被方方正正截下一块。
蔚景本能地抱着胳膊,见身前的衣服完好,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叶炫有心了。
不是将她的衣袍褪下,不是将她的衣袍划开,而是,仅仅,仅仅划空了她背上的那一小块。
一颗心慢慢放下,她微微挺直了背脊,站在那里没有动。
随便剑收布落,女子细腻如白玉般的背就暴露在空气里,也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伤痕呢?
众人找,凌澜找,鹜颜找,连坐在高座上的帝王也拾步下来,踱到女子的身后,凝眸看过去。
没有。
如同上好的瓷器,未见一丝瑕疵。
更别说什么暗器留下的伤痕了。
“敢问皇上,现在能证明鹜颜的清白了吗?”蔚景冷声问。
心里再一次感激影君傲那厮,多亏他啸影山庄的什么疤痕灵的药,那厮说,绝对不会落疤,伤好痕消。
的确,一点不假,她自己照镜子看过,一丝痕迹都没有。
否则,今日就死定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凌澜,包括鹜颜,当然,也包括叶炫。
只有帝王面色不明,他在蔚景的身后缓缓踱着步子,忽然伸手抚向蔚景露在外面的背。
“皇上!”
又有三人同时惊呼出声。
锦弦手一顿,停在了半空中,循声望去,赫然还是方才那三人。
夜逐寒,夜逐曦,叶炫。
锦弦眯了眯眸,眸色转寒,停在半空中的手终究还是落了下去。
温热的指腹落下,带着薄茧的粗粝,蔚景一颤,本能地上前一步,想要避开。
众人更是倒抽一口凉气。
天。
一个帝王怎能在朝堂之上有如此轻佻之举?
“朕只是看看你有没有易容,”锦弦一边说,一边又上前一步,再次将手抚向蔚景的背。
这一次,蔚景没有避开,就僵硬着身子站在那里,任他检查。
她没有易容,也不惧。
有两个男人的眼睛一瞬不瞬落在锦弦的手上,血色慢慢爬上眸眼。
锦弦的手指在蔚景的背上探了一会儿,未见任何异常后,这才转身离开,再次回到高座,一甩袍角,坐在龙椅上。
蔚景微微喘息,一颗高悬的心总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