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甜姑娘是本相认识的一个故人,本相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而你,正好给本相带来了她的消息,所以,你也算是跟本相有缘,本相会医,却并不以此为生,也鲜少救人,只救有缘人,于是,本相就来了。”
男人侃侃而谈,说得随意,蔚景又看了他一眼,见其眼角眉梢,笑意连连,一时不知他是开玩笑,还是果如其言。
“相爷就为了一个有缘人,不惜违抗圣上旨意吗?”
蔚景亦是勾了唇角,侧首,专注地望进他的眼睛。
她的确单纯,却不是傻子。
这次轮到凌澜别过视线,低低一笑,他看向身前的山涧,道:“你非要将事情问得如此清楚明白吗?本相想要将自己说得伟大,说得冠冕堂皇一点都不行。好吧,实话跟你说吧,救你,本相有两个原因。”
蔚景一怔,继续看着他。
而他依旧看着前面。
“其一,稳定军心。现在是非常时期,人心惶惶,而你染上瘟疫,遭遇火焚,这无疑让众将士寒心,继而人人自危。试想,如果,本相医好了你的瘟疫,岂不是给他们注了一剂强心药,他们觉得瘟疫并不可怕,就算染上也会被治好,如此一来,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从而军心大振。”
蔚景没有说话,只沉默地听着,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懂,不久前,她还跟叶炫讲过。
“其二嘛,自然是关系本相的仕途,若医治好你的瘟疫,本相不仅在军中威望大增,皇上也定然会另眼相看,如此一来,他又怎会怪罪本相违背旨意?”
果然还是那个心思缜密、权衡利弊、沉稳腹黑之人!
蔚景弯了弯唇:“相爷就那么肯定能医好我的瘟疫?”
“当然!”男人转过头,再度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动人浅笑道:“本相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也同样相信小石头一定福大命大,不会那么轻易就一命呜呼!”
蔚景一怔。
这话说得……
或许并未深意,可终是做贼心虚,蔚景怎么听,怎么觉得意有所指?
再次攥了手心,她不动声色别过眼,顺着他的话笑道:“小石头的确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
“说吧,说实话!”
男人忽然敛了唇边笑容。
蔚景心口一缩,“什么?”
“说你的瘟疫怎么好的?红斑怎么没有的?”
哦,原来是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一颗心大起大落。
这个问题她方才已经想好了答案。
抿了抿唇,她略带试探地开口:“相爷能答应我听完以后,不治我的罪吗?”
男人深凝着她,忽然,哈哈朗声一笑,似是被她的话愉悦到了。
“小石头啊小石头,你是不是太贪心了一点呢?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始至终,本相问你的一个问题,你都没有回答,还不停地跟本相提条件,让本相回答你的问题。”
“相爷就说答应不答应吧?”蔚景不悦地嘴巴一撇。
撇完,她就后悔了,因为是本能动作,也没有多想,撇完她才意识到,这个动作对于一个男兵士来说,太娘了,所幸,男人也没甚注意。
“好吧,你先说说看!”
“相爷要先保证不怪罪!”
“看,又来了,”男人却也不恼,低低笑:“好,本相答应你,不怪罪,说吧。”
蔚景这才敢将早已想好的说辞说出来。
“因为我本来就没有得瘟疫。”
“没有得瘟疫?那你……”男人言语中似乎有些震惊,可是面色却未见一分改变,甚至连眼波都没动一下。
蔚景没有看他,自是没注意到这些,闻见他问,便又接着道:“红斑是我故意弄的,我不想去打仗,我想回家,家里就只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没有人照顾,我要回去照顾她。所以,才故意让自己做出瘟疫的症状,想让他们将我赶出军营。谁知道,皇上竟是要将我给烧了。”
“原来是这样!”男人郑重其事地点头,一本正经道:“百事孝为先,听起来,倒似乎情有可原!”
蔚景眸光一亮:“那相爷会放我走吗?”
“当然不会!”男人想都未想,断然回绝,口气笃定霸道。
见蔚景一喜又一凝的表情,男人凤眸中掠过一抹促狭:“虽说百事孝为先,但是,军中战士哪一个不是父母养的,若每人都像你一样,这仗还打不打?先有大家才有小家,若国将不国,那势必会家不成家。”
“所以呢?”蔚景面色黯然,难掩心中失落。
“所以,本相会将你带回去,继续做你的火头军。当然,你放心,你设计逃跑一事,本相会替你隐瞒下去,你只需要乖乖听本相的话,与本相统一口径,就说,本相医好了你的瘟疫就可以了,本相保你无恙!”
好一个不劳而获、便宜占尽的计策。
蔚景心中不悦,却也无奈,低着头闷声不响。
男人看了她一眼,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躬身,撩开袍角,缓缓将右脚的裤管卷起。
“会包扎吗?”
蔚景一愣,怔怔抬眸,朝他看过去,就看到他小腿上面殷红一片,似是被什么东西伤到,皮肉外翻。
蔚景瞳孔一敛,摇了摇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