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围着一张地图,应该是在商量着行军之事。
看样子,如她所想,夜里,她跟那个假她离开之后,他们两个男人并没有生嫌隙。
她躬身走进去,三个男人都没有看她,直到她将食盒放在边上的矮案上,恭敬道了句:“皇上,晚膳送来了。”
三人才停了下来,纷纷朝她看过来。
她将头勾得更低。
有脚步声响起,似是朝她而来,她微微攥了手心。
当金线龙头靴以及一截明黄袍角入眼,她知道,是锦弦。
他在她还有两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沉沉的声音兜头压下来。
“有没有按照军医吩咐,放大蒜和艾叶?”
蔚景怔了怔,连忙应道:“回皇上,每道菜都放了。”
“嗯,那就好!去吧!”一阵袖风拂面,锦弦朝她扬了扬手。
蔚景再次对其鞠了一躬,转身退出之时,看到叶炫不知想起什么,低低一笑,她一怔,还以为是因为她,锦弦也发现了,问道:“叶炫为何发笑?”
叶炫似乎这才想起自己的失仪,连忙鞠身道:“说到蒜,属下想起一人。”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听到这一句,蔚景没来由的脚步一顿,偷偷抬眼朝三人看去。
凌澜似乎眸光微微一动,锦弦挑眉:“哦,想起何人?”
叶炫稍稍犹豫了片刻,道:“凌澜。记得他被关皇宫大牢那几日,牢饭只要是宫里吃剩下比较好的,他都不吃,反而那种粗面馍馍,他倒吃了,当时,属下就很奇怪,后来了解才知道,他是因为不吃大蒜。”
因为已经告退了,也不好站在那里偷听,蔚景走出营帐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凌澜微微抿起了薄唇。
好吧,出门以后,她不厚道地笑了。
被叶炫这样一说,他就更难办了吧?
原本还可以不吃,大不了绝食几日。
可如今锦弦知道他不吃蒜,他为了不被人怀疑,总不能顿顿将膳食原封不动退回吧?
这吃又吃不下,不吃又怕引起怀疑。
看他怎么办?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要去各个营帐将食盒收回。
因为收跟送不一样,送怕撒泼,所以一人一盒送,而收,就是一人收几盒,营帐挨得近的,就一人负责了。
于是乎,锦弦的她是她收,那个假她的是她收,凌澜的也是她收,还有叶炫的。
她最后来到凌澜营帐的,其他三人的除了那个假她的,吃了一半,锦弦跟叶炫都吃得七七八八。
她进去的时候,凌澜正坐在灯下看书,食盒放在边上,她恭敬地道了声:“叨扰相爷了,我是来取食盒的。”
男人眼睛都没抬,似是正看得兴起处,一边眼睛一直不离书,一边抬手摸索着去拧边上的食盒。
骤然“哐当”一声,食盒掉在了地上,里面的饭菜都撒泼了出来,他这才连忙放下手中书卷,一副不小心打翻的样子,蹙眉道:“哎,可惜了这些饭菜。”
蔚景抬眸看过去。
那些饭菜还真的一动都未动呢。
这个男人。
打翻就打翻,又担心别人怀疑,还故意要当着她的面打翻,好有个证人,是吗?
蔚景忍着想冷笑的冲动,躬身上前收拾。
“没关系,应该还有多余的饭菜,小的再去给相爷准备一份便是。”
“不用了,退下吧!”
凌澜朝她扬了扬手,看也不看她,继续专注到手里的书中,似乎一刻也停不下来。
蔚景勾了勾唇。
“是!”
知道他的根本目的就是如此,她也不想跟他多费口舌,收拾完了饭菜残骸,她就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饿一顿无所谓,难道你顿顿不吃不成?
翌日早上的早膳也是她送过去,当时,她正在想心事,所以也忘了要在帐外先报告,得到允许才能进帐,她直接走了进去。
凌澜正在穿外袍,似是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进入,他有些慌乱,动作飞快,瞬间将袍子穿好,也瞬间脸色如常。
但是,她还是看到了他的伤,胸口处似乎打了几个绷带,绷带上还有血迹,虽一晃而过,可她还是看得真切。
她记得那日,她用匕首刺过他的胸口,却并不深,这么多日过去,应该已经痊愈,而方才她看到的那个样子,应该是受过很严重的伤才会那样。
后来,他又经历了什么吗?
微微疑惑,她却也没有多想,因为,已跟她无关。
“怎么不报告就进来了?”男人声音森冷,眸子里寒气倾散。
蔚景一惊,连忙“啊”了一声,做出一副刚刚反应过来的模样,“对不起,小的思想开小差去了,糊里糊涂就走了进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并非有意冒犯,请相爷见谅!”
她只想告诉男人,她在开小差,一直在开小差,不仅误入,也没注意到他方才有什么,他想要掩饰的东西,她都没有看到。
男人脸色依旧沉冷如冰,凤眸眼梢徐徐一掠,扫了一眼她手中食盒:“本相牙痛,不想吃东西,你拧下去吧。”
牙痛?
还能更会找理由一些吗?
是因为早膳的腌菜也是用大蒜炒的吧,而且,小米粥里也放了艾草和蒜粒吧。
蔚景唇角几不可察地冷冷一弯,旋即又恢复如常,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脸,在看到他一边的脸颊真的有些肿起之时,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