鹜颜站在人群中,紧紧攥着手心,虽面沉如水,可心跳却徐徐加快。
夏日本就衣着单薄,三桶水下来,几乎全身湿透,看刚刚接受洗礼的两个人就可以看出来。
脸上戴着面皮,她倒不是太担心,因为面皮的材质本就防水,只要不是长时间浸泡,只单纯这样快淋,面皮应该无恙。
可是,身上怎么办?
她的身上可是绑了很多布条,一旦淋得透湿,里面的东西就会突显出来,绝对暴露无疑。
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来之前,她也大概了解了一下民间祈福的流程,是听说要先洗礼,不过,基本上只是洗手而已,像现在这样淋泼据说是很早以前人们这样做的,慢慢流传下来,人们越来越简单,就变成洗手了。
谁知这个帝王竟然还用这种蛮古的方式。
怎么办?
而且她的顺序还排在前面,她是第四辆马车,前面两辆都是一人,第三辆是蔚景的六哥蔚佑博夫妻,她就是第五人。
当蔚佑博也上去接受洗礼的时候,她真的慌乱了起来。
回头,她想找凌澜,视线却被身后的人所挡。
心中急切,她也顾不上太多,就直接探出头去寻,而此时,前方赵贤的声音已然响起:“有请下一位。”
她呼吸一滞,回头。
站在她前面的蔚佑博的夫人也离开队伍,走了过去。
至此,她前面再无一人。
鹜颜心头狂跳。
然,世事就是这样奇妙,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瞬会发生什么。
譬如现在。
蔚佑博的夫人还没开始淋,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接着就是帝王急切的声音:“蔚景,你去哪里?”
所有人都循声望过去,就只见一袭粉色宫装女子奔跑的身影。
女子提着裙裾,不知是不是脚下有伤,跑得有些深一脚浅一脚,但是,速度却是极快,直直朝来时路的方向疾跑。
他们当然知道女子是谁。
是今日的主角,当今的皇后娘娘。
而更让众人惊愕的是,在女子的身后,一抹明黄流动,是他们的帝王。
原本两人只是一前一后的追逐,可是,女子虽然身材娇小,且腿脚不便,却跑得不要命似的,所以,后面的那抹明黄干脆脚尖一点,踩着轻功飞身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度,翩然落在女子的前面。
女子依旧往前冲,就像是不看路一样,然后就毫无悬念地直直撞在帝王的怀里,帝王伸手揽她,她却又条件反射一般一把将他推开,快速躲到停在旁边的一辆马车后面。
众人错愕。
连正在进行洗礼的人也全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对帝后。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鹜颜眸光微闪,铃铛眸色深深。
“皇兄皇嫂怎么回事?”锦溪侧首问向身侧的男人,却猛地发现,男人的眸色竟然跟刚刚在马车上醒来时一样猩红,甚至更甚,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帝后的方向,锦溪一震:“二爷的眼睛是不是不舒服?”
男人闻言,缓缓将远处的目光收回,掠了她一眼,没有吭声,末了,又回过头,看向后面。
锦溪莫名,疑惑间,便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才发现,原来,他在看夜逐寒。
夜逐寒似乎也意识到他在看他,跟他对视了一眼。
那厢又传来帝王的声音:“蔚景……”
只一声,又将所有人的视线牵引了过去,包括夜逐寒,包括身边的男人,也包括锦溪自己。
帝后二人还在那里对峙着。
女子躲在马车后面,浑身瑟瑟发抖,而帝王站在马车前面,拧眉看着她。
他逼近一步,她就围着马车避开一步。
“蔚景,别怕”
就算知道对方听不到,锦弦还是轻声诱哄着,试图将她安抚下来。
其实,刚才当她探出头去看湖边洗礼,然后忽然撒腿就跑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过来。
她怕水。
她一直怕水。
他竟给忘了。
其实也不算是忘,他以为既然食了忘忧,既然失去了记忆,既然爱与恨都能忘得一干二净,那么恐惧也应该忘掉了吧。
没想到,这种心底深处的东西还在。
她还是怕。
而且更甚。
可是,现在,他要怎样告诉她,既然她怕,既然她不愿意,那就不洗?
她听不到。
他想要用肢体语言告诉她,又不知道怎么做?
看着她满眼惊恐地躲在那里,浑身发抖的模样,他真的很无奈。
忽然想起什么,他回头,沉声吩咐众人:“洗礼不用做了,将所有的铜盆和水桶全部撤走!淋湿的人都先回自己的马车里面去!”
众人愕然,不知道为何这样?
而且,不是专门来祈福的吗?
不洗礼就上山,祈福有用吗?
见众人愣着未动,锦弦脸色一沉,大吼一声:“都聋了吗?朕的话听不到吗?”
众人大骇。
赵贤更是吓得连忙指挥大家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