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又是计怎么办?
就在她百般犹豫、万般纠结之际,鹜颜来了。
鹜颜对着那个传话的小太监说:“劳烦公公回去回禀皇上,就说,多谢皇上厚爱,乐疗效果的确见有成效,不能前功尽弃在最后一日之上,只不过大嫂昨日受惊还余悸在心,状态不好,大哥又不在,稍后,逐曦会陪同大嫂进宫将疗程医满。”
第一次,蔚景对这个女人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最后,她是夜逐曦,鹜颜是鹜颜,叔嫂二人出了门。
她知道鹜颜为何会这样安排。
如果锦弦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标只是鹜颜,所以鹜颜做回她自己,以防出纰漏。
而她想见凌澜,所以,鹜颜带上了她这个‘夜逐曦’。
她感激她。
不管她是不是为了凌澜才这样,不管她对她多讨厌憎恶。
就连临上轿出发前,她都没有给她好脸色看,还威胁她:“若不想凌澜白白牺牲,若不想所有人一起陪葬,待会儿,你就给我消停点,不许轻举妄动!”
她记得影君傲临走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其实,就算她们不说,这些她都懂。
进宫以后,她们被安排在天牢外面的一间闲置的候审室里面。
她们刚坐下不到片刻,锦弦就来了。
对于这个男人,蔚景真是不知该怎么说,她就不明白了,至于吗?堂堂一个帝王,天下初定,为何就不能多花点心思在国事上面?
锦弦让人去取瑶琴,又令人去押凌澜,然后,一双眸子就时不时盘旋在鹜颜的脸上。
取瑶琴的先回,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脚链拖在地上的清脆之声。
蔚景心尖一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抬眸的瞬间,看到鹜颜快速冷瞥了她一眼,她一怔,就抑制住想要扭头去看门口的冲动。
金属碰撞的撞击之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蔚景只觉得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似乎那清脆之声一下一下,不是撞在地上,而是敲击在她的心头。
声响入了门,鹜颜站了起来,蔚景见状,便也面色如常地起身,随着众人一起,循声看过去。
高大熟悉的身影入眼,蔚景瞳孔微微一敛。
有多久未见,蔚景想了想,从昨日黄昏,到现在正午,还不到一日的时间。
为何她觉得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她看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脚镣,在禁卫的带领下,走进屋来。
烟灰色的粗布囚服穿在他的身上,丝毫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那股气质,就算发丝稍显凌乱,也未见分毫狼狈之态。
他也徐徐抬起眼梢,朝众人看过来,清淡目光一一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却都未做过多停留,最后落在屋中那一袭明黄身影的身上,正欲行礼,却被锦弦扬手止了:“不用了,弹曲子吧!”
凌澜略一颔首,走到瑶琴边坐下,伸手拂向琴弦。
蔚景赫然发现,他的十个指头,竟无一完好,全都血肉模糊一片。
心口一撞,怎么回事?
用刑了吗?
锦弦对他用刑了吗?
伤成这样,竟然还让他弹琴,十指连心,他还怎么弹?
又慌又痛间,听到鹜颜开口了:“掌乐的手指怎么了?这般样子鹜颜怎好为一己之私让掌乐再弹琴?不如,就算了吧,皇上……”
蔚景朝鹜颜看过去,只见其瞟了一眼凌澜的手,微拢了眉心,又转眸征询地看向锦弦,似是在等着锦弦回复。
也是,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不然为了避嫌,看人家伤得如此重还故意视而不见,反而不自然,引人生疑。
锦弦眸色深深,将目光从凌澜身上移开,同样回望向鹜颜。
鹜颜也不避不躲,似是在等着他的答复,清丽水眸中,除了谦卑、征询,再无其他情绪。
蔚景垂了垂眼睫,果然,跟这样的女人比起来,自己真的差得很远,明明担心,明明心痛,却能如此没事人一样。
锦弦没有回答,当事人凌澜倒先出了声:“多谢夫人体恤,在下的手无碍,反正也就最后一曲。”
蔚景呼吸一沉,虽知道他所说的最后一曲指的的是乐疗的最后一次,可不知为何,她却是听出了生离死别的气息。
见他如此,鹜颜不知该说什么,有些为难的样子,锦弦低低一笑,终于开了口:“是啊,任何事情总得有始有终,凌澜时日无多,最后能让一件事情圆满,也算是人生少了一件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