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真的有种感觉,鹜颜就是蔚景,很强烈,非常强烈,以致于在凌澜的密室里,他才会那样不管不顾地摸向那个女人的脸。
可是,那个女人没有面皮。
竟然没有面皮。
终究是他多心了吗?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一刻他的心情,他自己都觉得早已是滋味不明。
明明真相已经大白,他的心里为何还那般乱?
明明这几日,他一个一个试探下来,都未试探出什么,就连最后,她差点丢掉性命也没有启动机关,他应该死心才对。
而且,鹜颜的脸只是鹜颜的脸,不是吗?
可是很奇怪,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不对劲,心里的那种怀疑不仅没有打消,反而变本加厉,特别是在看到暗道、密室以及听到凌澜的说辞之后。
说辞似乎并无漏洞,可是,往往滴水不漏才是最大的漏洞,不是吗?
而且,他也绝对不相信,藏着密室,匿着暗道,仅仅只是为了偷看一个女人。
现在他要怎么做?
微微眯了眸子,他忽然想起一件旧事来,那还是蔚景顶替蔚卿远嫁云漠的送亲路上,那个男人似乎一直来扰蔚景,还要弹奏什么《四面楚歌》。
四面楚歌么。
锦弦眸光一寸一寸敛起。
夜里。
相府书房,蔚景坐在桌前,望着面前烛台上跳动的火焰,眼神飘渺,面色黯淡。
以前都是凌澜或者鹜颜坐在这里,今夜,她第一次。
不知曾经的那些个漫漫长夜,他们两人坐在这里是否真的能看进去书,反正,她不行。
心里面乱作一团,第一次觉得偌大的相府是如此的冷清,其实,也不过是少了两个主人而已。
夜很静,远处隐隐约约有敲梆子的声音传来,声声入耳,让她原本焦躁不安的心便更是烦躁急切起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她不安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虽然她现在顶着夜逐曦的身份,脚上装着假肢,走路很吃力,可是不走,她更加难受。
也不知道凌澜怎么样了?
以夜逐曦的身份回了相府,她也不敢轻易换下来,怕有什么纰漏,就说要看书,谁都不准来打扰!
好在这段时间锦溪不在府里,不然,她不知道她能撑多久,能假扮多久?
现在,鹜颜和凌澜都不在相府,她只身一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且,凌澜现在的状况,性命堪忧,她更是慌了手脚。
出宫前,她大概从宫女太监口中听到了一些事情。
听说,在九景宫内殿的下面发现了一条秘密通道;听说,这条秘密通道一直连着一间密室;听说,密室是在司乐坊凌掌乐的厢房后面;听说,当今圣上一行人进入密室时,将凌掌乐逮个正着,而失踪的右相夫人也昏迷在密室里;听说,当今天子审问时,那个凌掌乐说,他之所以用密室用暗道,是因为心仪皇后娘娘;听说,天子震怒,说,偷看和觊觎天子的女人是死罪;听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的凌掌乐被打入了天牢……
很多,她听说了很多。
其实,说实在的,听到的时候,她除了惶恐,也很震惊。
有密室她是知道的,竟然密室有条通道通往她的宫里,她真是第一次听说。
他要做什么?
难道真如他所说,因为心仪她?她自是知道不是!
不过,此时的她,却也顾不上去想那多。
大概将听到的信息理了又理,她也基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
凌澜将她从陷阱里救出,便另安排了一人在密室里顶替她是吗?
她不知道顶替自己的那个人是谁?
如果说顶替自己的话,拥有真实面容的鹜颜是最合适的,可,鹜颜不是在边国吗?
又怎会出现在皇宫之中?
如果是别人,当然也是可以的,毕竟,摘掉人皮面具,只要不是蔚景的脸,是谁都无所谓不是吗?
脑中纷杂,她找不到一点儿头绪。
最要命的是,凌澜被抓了。
她不知道当时,他是以什么样的心里来做这件事,她只知道一点,以他那般睿智缜密的一个人不会没想过种种后果,可他还是做了。
在皇宫中发现暗道和密室,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她很清楚。
任谁的第一反应就是会和谋反这种事扯上关系,而谋反这种罪……想要生还的机会基本为零!
更何况对方是锦弦这样重疑之人。
不行,凌澜不能出事,也不能死!她不能坐以待毙,至少,至少也要找个人去天牢打听一下,或者自己去宫里应该也是可以的。
毕竟右相夜逐寒不在,她身为夜逐寒的弟弟,听说,自己的嫂子又是失踪又是昏迷,进宫了解一下情况,而是人之常情吧?
这般想着,就再也按捺不住,她猛地转身,快步走到门口,手还没有碰到门,门忽然“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
要不是她退避得快,险些都撞上她。
两抹身影入眼,她一怔。
门口的两人也是愣住。
赫然是鹜颜和影君傲!
鹜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径直越过她朝着书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