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锦弦称呼他凌掌乐还没什么,这骤然一声凌澜,影君傲不是也知道了,夜逐寒就是他?
下意识地看向影君傲,果然见他眸色深深凝着远处的凌澜。
眉心微微一蹙,她也转眸看向被锦弦忽然喊住的男人。
一阵微风拂过,花树枝杈轻摇,花瓣纷纷扬扬而下,男人就站在那一片落红飞舞间回过头来。
要说这个男人,真的是她见过的最俊美的男人,其实,夜逐寒夜逐曦的皮相也不错,跟他的真容比起来,还是略逊了几分,也难怪她曾经的那些姐妹为这个男人花痴。
想起曾经的那些姐妹,她又心口一痛。
如今活在世上的怕只有她跟蔚卿。
“不知皇上有何吩咐?”男人转身对着锦弦一鞠。
“下朝的时候,朕听太医院的副史说,说你们司乐坊是不是出了什么曲子可以辅助太医院治疗郁结之症的?”
众人再次一怔。
凌澜颔首未抬:“回皇上话,是的,如臣方才所言,乐理跟万物生存之理是息息相通的,美妙动听的乐曲,通过人的听觉传输给人的四筋八络,可以舒缓人的情绪,排解心中郁结。”
“这么神奇?”锦弦挑眉而笑。
蔚景偷偷看向锦弦,见他笑得有些似是而非,也不知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心里面为凌澜暗暗捏了一把汗。
“那这样吧,你去准备一下,等朕陪庄主游览结束,你去九景宫,为夫人弹奏,排解她丧子之痛。”
蔚景一震,愕然睁大眸子。
影君傲唇角一抹微弧,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凌澜身上扬落。
凌澜依旧埋首不抬,诺道:“是!”
接下来的游览,蔚景越发的心不在焉。
一直到逛完结束,她的神思还处在一种游离状态,所幸,她有郁结之症摆在那里,对于她的不在状态和郁郁寡欢,也没有人怀疑。
锦弦回龙吟宫更衣,她和影君傲先回了九景宫。
九景宫的门口,男人怀抱瑶琴,长身玉立,似是已等候多时。
蔚景脚步微微一滞,见身边还跟着影君傲,特别还有锦弦的宫女,她遂又面色如常地落落而行。
近前时,凌澜略略一鞠:“见过庄主,右相夫人。”
声音朗朗,清润如风,只是右相二字稍稍咬得有些重。
蔚景眼睫微微一动,这是要提醒什么吗?平素大家,包括锦弦,都只称呼她为夫人。
却也没有过多去想,她亦略一颔首,便越过他的身边,率先走进了九景宫。
身后传来影君傲略带玩味的声音:“你就是凌澜?!”
蔚景一震,顿住脚步,影君傲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就低低一笑,从她身边走过。
她皱了皱眉,看来那厮已经知道了。
好在是他,不是锦弦。
对他,她多少还是放心的。
一行人进了外殿。
影君傲说她身子虚弱,方才又走了过多的路,所以要求她去床榻上躺着,这样,大家又都进了内殿。
影君傲坐在桌案边,宫女跟兰竹二人眼观鼻鼻观心立在一旁,蔚景靠坐在软枕上,轻垂着眉眼。
凌澜长身玉立在门口,徐徐抬起眼梢,掠过几人,目光在她的脸上一顿,便又收了回去,环顾一下左右,见到殿中一处较大的蒲团,便拾步走过去,一撩袍角席地坐在蒲团上,修长的大手将瑶琴放在膝上摆好位置。
手指轻动,一串悦耳的音符跳动而出。
蔚景缓缓抬眸,见到他竟然坐在那个位子,脸色一变,张嘴,正欲说话,又猛地想起什么,终是止住。
等到男人又撩拨出几串音符,她才清清喉咙,蹙眉道:“好吵,能坐得远点吗?”
琴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一怔,包括凌澜。
都朝她看过来。
明明相距不近啊。
蔚景微微抿了唇,又重复了一遍:“劳烦凌掌乐坐远一点,可以吗?”
片刻的怔愣之后,凌澜垂眸弯了弯唇,徐徐抬起眼梢,朝她看过来,漆黑如墨的眸子里蕴着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自是可以。”
末了,就从蒲团上站起,落寞转身,一直走到内殿门口的位子。
兰竹跟宫女两人见状,连忙一人搬了矮凳,一人搬了矮几过去。
男人再次坐下,琴声悠扬而起。
的确是很舒缓的曲子。
就像是现代很多西餐厅里放的那种柔和的钢琴曲一样,听得的确让人全身为之一松。
蔚景将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向身后的软枕,静静看向门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