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职责只是带领,参加聚医会的人是那几位太医,微臣不会医应该也无大碍,恳请皇上成全!”
凌澜忽然撩袍一跪。
几人皆是一怔。
凌澜眉眼低垂,面沉如水,虔诚地跪在那里,或许只有鹜颜知道他心里的起伏,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他的广袖,她离他最近,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依稀可以看到他袖中紧紧攥握成拳的骨节,露出森森白色。
锦弦眉心一皱,一脸毫不掩饰的不耐,“好了,此去边国又没几日,而且夫人在宫里,右相也大可放心,就这么定了,左相无须再多说。”
话落,亦是不悦地拂袖转身,继续往前走。
影君傲瞟了兄弟二人一眼,跟了上去。
鹜颜皱眉,倾身扶上凌澜,朗声道:“难得逐曦如此替大哥考虑,大哥没事的,有皇上和庄主,大哥放心,起来吧!”
男人没有吭声,缓缓从地上起身,薄唇紧抿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鹜颜眉心微微一拧,竟觉得眼角隐隐有几分干涩。
夜幕降临,烛火相继亮起。
康叔从厨房里面出来,顺着回廊,急急朝一个方向奔去。
厢房里,男人静静坐在桌案边,眼神飘渺、神思悠远,修长的手指执着玉筷,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碗碟里面的饭菜,缓缓送入口中,艰难咽下。
康叔破门而入,男人才回过神来。
“有事吗?”见康叔一脸急色,男人怔怔开口。
“哦……”康叔目光落在他面前的碗碟上,稍稍犹豫了一下,才道:“厨房的阿芳不是回家生孩子去了,新来了一个接阿芳活的,她不知道二爷从不吃葱蒜,兀自在菜肴里面放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所以,紧急赶过来,不过……”
还是来迟一步。
看碗碟中残剩的样子,虽没吃多少,却也下去了一半有余。
男人思绪在生孩子那里微顿了片刻,抬眸看向他:“这些菜里有葱蒜吗?”
“嗯!”康叔点头的同时,心中又不免疑惑,这个男人不是一丁点葱蒜都不碰的一个人吗?平素哪怕不小心掉了一小粒进去他都能识出,怎么今夜?难道没放?
他上前,看了看残下的,男人亦是垂眸看向碗碟中。
白蒜绿葱赫然,可不就是盘盘都有。
眉心一蹙,男人掷了玉筷。
吃了那么久,他竟然毫无察觉。
倏尔,他又禁不住自嘲地弯了弯唇,世人所说的食不知味,莫非就是形容他现在这个样子?
康叔在边上,见男人丢了筷子,一惊,刚准备请罪,却又突然见他一笑。
康叔一时愣住。
蔚景幽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宫灯明亮,灯辉绵长,她睡眼惺忪地看着粉色的绣着繁复花纹的帐顶,只觉得这一幕似是从梦中来,从久远的梦中来。
熟悉的帐顶,熟悉的花纹,熟悉的熏香入鼻。
她心神一荡,扭头,视线透过床幔探去,熟悉的一景一物入眼,桌上琉璃灯发出朦胧氤氲的光,灯下坐着只手撑着下颚打瞌睡的--铃铛。
蔚景眸光一敛,猛地坐起,心头狂跳中,只以为自己在梦中。
一定是做梦。
不然,她怎会在宫中?不然,她怎会在自己曾经的九景宫的床榻上醒来?
可是小腹隐隐作痛的感觉是那样真实,还有头,头也痛,又沉又重撕裂一般的痛。
怎么回事?
她掀了薄被,准备下床,灯下打瞌睡的人闻见动静回过头来。
“夫人醒了?”欣喜的声音响起,蔚景抬眸望去,入眼一张陌生的脸。
哪里是铃铛?
只不过背影像而已,又着了宫里统一的宫女装,所以
略略怔忡,她没有忽略掉宫女口中的夫人。
她叫她夫人?
果然不是梦。
瞳孔一敛,她心头大惊,那她怎么会在这里?
锦弦?
强自抑制住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的心跳,她抬手摸向自己的脸,在发现脸上的面皮还在的时候,心口才微微一松,同时,脑子里也有了一些猜想。
“这是哪里?”攥了手心,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兀自镇定,“我为何会在这里?”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破碎沙哑得厉害。
宫女还未及回答,蔚景骤然闻见有急遽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她一震,循声望去,只见一抹颀长的身影快步入了内殿,衣发翻飞,步履如风般朝她而来。
“你总算醒了?”低醇的嗓音透着满满的欣喜。
蔚景有些懵,怔怔地看着男人近前的身影,再度怀疑自己是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