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弦负手自众人面前走过。
蔚景亦步亦趋地跟着,忽的想起另一件事。
如果凌澜是凌澜,那夜逐曦呢?今日可是锦溪的生辰,他这个丈夫必定不能少吧?
正兀自想着,前面锦弦却又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凌澜。
“对了,正好凌掌乐在,不知凌掌乐会不会踏水舞的伴乐?”
凌澜一怔。
蔚景亦是心口一撞,愕然抬头。
怎么又想起踏水舞了?
心头微微一慌,本能地看向凌澜。
只见凌澜似乎同样瞟了她一眼,极快、极淡。
“回皇上,恕臣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踏水舞,更不知此舞的伴乐为哪样?”
凌澜恭敬颔首,不卑不亢。
“哦?”锦弦挑眉,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凌掌乐竟未听说过?”
末了,明黄衣袖一扬,直直指向凌澜身后的几个乐师:“那你们呢?你们可有人会奏?”
几人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
蔚景心头微微一松,锦弦面露失望之色。
“看来只有右相会了,只可惜,右相去给溪公主准备寿辰礼物去了,现在不在府上,不然,就让他来奏上一曲,以慰朕想一睹踏水舞的急切之心。”
凌澜略略垂了眉眼。
蔚景从锦弦这话听出了另一个信息。
夜逐寒不在,那么,此时的情况应该是,凌澜是乐师凌澜,鹜颜是左相夜逐曦。
“都起来吧!”
锦弦扬了扬衣袖。
“谢皇上!”
凌澜几人起身站起。
蔚景以为此事就算过去,谁知,锦弦竟然不徐不疾地走到路边大草坪的石凳上一撩袍角坐下来,转眸看着她。
“朕不懂乐理,不过,朕听说,古往今来,虽多数之人都是先有曲还有舞,却也不乏曲取自舞中的先例,要不,夫人先清舞一段,相信以凌掌乐乐理上的造诣,定是能配出伴乐来。”
蔚景一惊。
这还真不依不饶、不肯罢休了。
“臣惶恐,以舞生乐,只有乐技登峰造极之人才能为之,而臣才疏技浅,岂敢不自量力?如此,只怕是会误了夫人的舞蹈。”
凌澜眼帘轻垂,句句恳切。
“不试试怎知道呢?”
锦弦扬眉一笑,丝毫没有放过之意。
蔚景皱眉,那日在画舫之上,最终也是以自己落水才告终,难道今日又装病装痛不成?
肯定不行。
原来方才这个男人问她身上的伤都好了吗,就是为了给她摆这一道。
心中略一思忖,她含笑上前,对着锦弦一鞠。
“皇上,这踏水舞以伴乐似踏水声而得名,由此可见,对于此舞来说,乐比舞重要,凌掌乐既然从未听闻,鹜颜也不想为难与他。如若皇上不嫌弃,鹜颜为皇上舞上一段别的?”
锦弦一怔,怔住的又何止他一人,站在路边的凌澜亦是,似是都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提出。
“好啊!”
锦弦眸色一亮,笑意从眼角眉梢绵延开来,一副从未有过的愉悦之态。
凌澜却是微微抿了薄唇,垂下长睫,尽数掩去眸中所有情绪。
蔚景攥了攥手心,强自敛了心神,缓缓走到草坪的空地上站定。
在大学选修舞蹈时基本学的都是现代舞,有些古风的舞,她只会一个——《化蝶》。
就跳那一个吧。
今日不跳,锦弦是不会放过她的,不仅会逼着凌澜给她配乐,等会儿要夜逐寒给她伴奏也不一定。
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出击,反正也没人帮她,自己靠自己。
脑子里将舞蹈动作略略地过了一遍,便对着凌澜轻轻一鞠:“有劳凌掌乐了,鹜颜先跳几个动作,凌掌乐看看能否找到节奏?”
《化蝶》乐曲简单,没有太大的起伏,且一直几个调子循环,像他这种精通乐理之人,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话说完,她抬起头,见凌澜也徐徐抬起眼梢朝她看过来。
面沉如水、黑眸无波无澜,看不出一丝情绪,大手怀抱瑶琴,亦是对着她略一颔首。
蔚景心口微微一抽,将视线别过。
不知是这个男人太会演戏,还是他真的对她已经淡漠疏离成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对一个陌生人。
以前只要她在锦弦面前,他就算再深沉隐忍,也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一定会担心她坏事。
难道今日,他就不怕她暴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