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景心口一撞,为他的口气,也为那一个“你”字。
记得平素无论是在她面前,还在在众人面前,他都称她为夫人。
今日怎会突然用你?
而且,那口气。
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一颗心狂跳,她攥了攥手心,恭敬地颔首不抬:“多谢皇上关心,只是外伤,并无大碍。”
“嗯”男人鼻音微浓的应了一声,接着便没了声响。
也不走,就站在她对面。
一时间,有些冷场。
紧攥的手心有细密的冷汗冒出来,蔚景依旧保持着微微颔首的姿势,余光所及之处,是男人明黄的袍角,在春日阳光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不知道男人意欲何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知道,这样沉沉的气氛,让人压抑得有些受不了,又静默了片刻,正欲张嘴想说告退,男人却又骤然开了口。
“右相应该已经跟夫人说了今日回朝的事吧?”
蔚景一怔。
今日?这么快?
而且,对方又将“你”改回了“夫人”。
是她多心了吗?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一时脱口而已,并未过心?还是有意试探?
此时的她却也顾不上去想,因为她在想锦弦的问题,右相应该已经跟夫人说了今日回朝的事吧?
她是该回说了,还是没说?
事实上,她并不知道。
莫非刚才在房门口碰到凌澜,他就是过来跟她讲这件事?
那为何碰到她又不说话?
见她没有吭声,锦弦眸光微微一敛,继续道:
“朕已离朝两日,右相左相亦是,朝中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朕决定下午就回朝了,右相跟左相亦是跟朕一起回府,夫人的伤重,不宜舟车劳顿,亦可一人先留下,待伤愈再让右相来接,或者让庄主派人送夫人回去。”
蔚景一怔。
细细咀嚼了一遍男人这段话,却依旧没能明白他的意思,或者出于什么心理?
忽然间有些想笑。
曾经跟这个男人交往的三年,想过会有今日吗?想过会对他的每一个举措每一句话,都细细地去揣摩,害怕中他圈套、害怕被他设计吗?
当然没有。
如果有,也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水袖下的手更是用力地攥了又攥,牵扯到肩头上的伤口,蔚景痛得秀眉一蹙,抬起头,看了男人一眼,又恭敬地略略一鞠:“多谢皇上关心,鹜颜的伤在肩上,并不影响坐车和日常活动,鹜颜想跟相爷一起,他回府,鹜颜自是也回去。”
锦弦眼波一敛,黑眸深邃盯在她的脸上,看了片刻,唇角一勾,笑道:“如此当然最好不过。”
“若皇上没有其他吩咐,鹜颜就先告退了。”
眼角余光触及到男人唇边的绝艳笑容,蔚景心口一颤,不知为何,曾经觉得这个男人如此微微一笑,是那样俊美无俦,如今看来,却只觉得心里瘆得慌呢?
“嗯,去吧!”
男人点头,明黄衣袖轻扬,少有的温润模样。
其实,也不是少有,是他做了帝王以后鲜少这样,曾经,他对她一直温柔相对。
只不过,那三年如一日的温柔最终是一场笑话。
她已看透。
转身,离开的脚步有些迫不及待,谁知嫣儿那小家伙不知几时竟然站到了她的身后,她就直直撞在了嫣儿的身上。
嫣儿被撞得朝后倒去,她一惊,连忙伸手去拉,因为习惯了用右手,自然本能地就出了右臂,一抓一拉,险险将嫣儿拉住,自己受伤的肩却痛得钻心一般。
而此时脚下也不知突然踩到了什么,猛地一滑,她的身子就陡然失去了平衡,朝后倒去,她一骇,连忙松了嫣儿的手。
急速后仰的瞬间,她听到兰竹的惊呼,看到对面锦弦脸色一变、飞身而起。
终究,她没有倒在地上。
有人自后面揽住了她的腰。
熟悉的气息入鼻,她一怔,男人低沉的声音已响在头顶,“伤成这样,还不消停地四处乱跑,是不是嫌自己伤得还不够重?”
是凌澜。
凌澜揽住了她。
原来他在,原来兰竹没看错,是他。
一直在是吗?
为何又躲了起来?因为锦弦吗?
因为想要偷听她跟锦弦的对话吗?
因为想要看看她会不会在锦弦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是吗?
大掌的温度透过衣衫传递在她腰间的肌肤上,男人扣得有些紧,她皱眉,想要将他推开,眸底骤然映入明黄身影翩然落在面前,她抵触的手又不动声色地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