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婢女的手,她微踉着往前走着,忽然一个抬眸的瞬间,远处的两个人影就蓦地跃入眼帘。
她瞳孔一缩。
是一男一女。
男的白衣胜雪,女的锦衣华裙,两人正在说着什么,男的背对着她这个方向,身姿挺拔,女的扬着小脸,一脸明媚,似乎在朝男的撒着娇,一会儿晃男人的袖边,一会儿挽男人的胳膊。
蔚景眉心微微一蹙,别过眼。
虽然隔得有些遥远,但那一对男女是谁,她却已经识出。
女人是锦溪,她看得真切,男人虽然只是背影,她却也清楚是谁。
凌澜么。
难怪凌澜前脚走,后脚锦溪就坐不住了,在相府你侬我侬还不够,一刻都舍不得分开是吗?
蔚景弯了弯唇,继续忍痛往前走,忽然想起什么,又蓦地顿住。
“那边可是……公主?”蔚景伸手指向凌澜和锦溪那边,微眯了眸子,似是看得不真切,有些怀疑,所以让几人确认一番的样子。
几人都循着她所指的方位望过去,片刻之后,皆应:“回娘娘,正是溪公主跟左相。”
“嗯,”蔚景点头,本想说,她正想找左相有点事,让她们去将凌澜请过来。
她相信,只要她递个眼神给凌澜,凌澜一定知道面前的人是她,然后,他那么无所不能,一定会有办法让她脱身的,不是吗?
可是,后来一想,此法不妥。
有人假冒皇后跟人接头,并拿走名册一事迟早会让人知道,到时,如果这些宫女们说,假皇后约见过左相,那岂不是将凌澜推到了风口浪尖?
所以,想了想,只得道:“没事,走吧!”
而心里却祈祷着,凌澜,回头,回头,凌澜,回头……
如果是他看到了她,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想办法让她脱身,别人就不会知道是他、怀疑到他头上对吧?
可是,就算他回头,那样的距离,他能知道是她吗?
她真的没有把握。
对了,她骤然眸光一亮。
衣服,她身上的衣服,他看到衣服应该知道是她吧?
可是,如果,他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呢,早上出门的时候,也不过轻扫了她一眼而已,他就记得她穿的什么衣服吗?
她同样没有把握。
一边走,一边脑子转得飞快,还一边眼角余光看着远处的两人。
眼见着越来越远了,一会儿前面拐个弯就看不到了。
不行,得制造个什么动静,让他不经意回头,他可能认不出是她,但也可能认出她了呢,总之,有机会就得试试不是吗?
什么动静呢?
还是痛脚吧。
就在她思忖着要多大的声音才能惊动到那么远的两人时,眼角余光却是忽然瞧见,两人分开,朝不同的方向而去,而凌澜更是一个闪身就不见了人影。
啊!
就这样走了?她连动静都还没有制造出。
现在该怎么办?
心里一下子沮丧到了极致。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了。
似乎只是眨眼的时间,就到了龙吟宫的门前,门口手执拂尘的太监朝她恭敬地颔首:“娘娘,皇上在里面等着娘娘。”
此人她认识,那日在碧湖,他随锦弦一起,应该是接替福全之人。
蔚景雍容优雅地扫了他一眼,“知道了。”
几个宫女太监分别退至两旁,她暗暗攥了手心,拾步走了进去。
龙吟宫,对她来说,是个非常熟悉的地方,曾经她每日必来这里,因为这里住着她的父皇。
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有多久?
算算,也才一个多月而已。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再次走在龙吟宫的地毡上,她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殿内摆设都已经变过了,全部焕然一新、奢华大气。
也是,锦弦怎么可能还会留着他父皇的东西?怕瘆得慌吧?
缓缓穿过大殿、中殿,明明软靴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毡上,没有一丝声响,可是,她却觉得脚步是那样的沉重不已,一颗心更是“噗通噗通”几乎就要从胸腔内跳出。
刚走至内殿的门口,就看到坐在龙案后,低垂着眉眼批阅奏章的男人。
脚步微滞了一瞬,才继续朝里面走去。
眸光紧紧,她看着男人,男人一袭明黄龙衮,头顶冠玉束发、脑后墨发轻垂,俊眉微蹙、薄唇淡抿,垂眸看着手中奏章,一副专注的表情。
许是闻见了动静,锦弦抬眸看了她一眼,淡声道:“来了,”,末了,又垂眸看向手中奏折,可是,下一瞬,似乎又觉到了什么,再次抬眼朝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