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白’就是净了身却没门子进宫、流落街头的人。”
“这种人很多么?”
“很多。奴婢进宫前,有一次宫中招选一千五百人,结果招了四千五百人,还是有一万多人白净了身。”
“竟是这样!”崇祯做梦也想不到这些,“你怎么早不讲?”
“皇上不问起,奴婢怎敢讲?”
“你接着说魏忠贤。”
“他算是福大命大的,通过太监村的路子,搭上了宫里吴公公的关系,万历十七年腊月,前三所需要一个倒净桶的人。在二十多个待选的人里,他岁数最大,长得魁梧,身手又灵便,成了唯一的入选者。进宫后被改姓李,名尽忠,每天就是早起时倒前宫的净桶,这一倒就倒了十几年。皇上啊,那时的魏忠贤可是上上下下都喜欢的大好人呐!”
“哦?还有这种事?”
“是,他那时可没野心啊,因是小内使,除衣食两项,就没什么进项了,帮不了家里,他的侄女、外甥女都被卖到京城做了大户人家的奴婢。为了多赚点钱,他便给宫女当佣人,洗衣烧饭无所不为,这种人被叫做‘旋匠’。”
“哦?宫里有不少这种人么?”
“是。”
“你接着说。”
“他还经常被奸猾之人耍弄,但他却从不计较。他为人合群,爽快,都说他憨,时间久了竟得了一个‘傻子’的绰号。就因为人缘儿好,才到了王太后身边儿管膳,当时王太后只是个才人。
“后来王才人生了先帝,进为选侍,魏忠贤更是忠心耿耿,勤谨恭敬,加之心灵手巧,性格爽朗幽默,所以先帝小时候就喜欢他,王选侍就让他恢复了本姓,改名进忠,先帝登基后又赐名忠贤。奴婢倒觉得魏忠贤还有一层心思,就是把对女儿的思念和慈爱都托在了先帝身上。”
崇祯心里琢磨,果真如此么,就这么阴差阳错,这大明江山就差点儿被他弄了去?魏忠贤要么胸无城府,要么韬晦极深:“照你这说,魏忠贤倒是个厚道人了?那他一个阉人,如何竟能独揽了朝廷大权?”
“还不是有先帝做靠山!先帝是魏忠贤和奉圣夫人(客氏)带大的,就是离不开他俩,您想啊,登基之后,按规矩,奉圣夫人不能住在大内了,可是奉圣夫人才出宫两天,先帝就想得流泪,不进膳,最后竟不顾大臣们的反对,把奉圣夫人又接了回来。”
崇祯全身涌起一种感觉,不知是放松还是兴奋。
他听明白也想明白了,正统年的大太监王振,本是一个儒士,官场混迹九年,没出个名堂,便孤注一掷,自阉入宫,因有点学问,当了东宫太子讲读,也是兢兢业业、谦恭自守,取得了太子的信任。英宗登极之后,他掌司礼监,从此大权尽揽,占尽天下风光。正德年间权擅天下、威福任情的大太监刘瑾,也是自幼读书识字,心机极深。魏忠贤赌徒出身,混迹赌坊酒肆,本无大志,又不识文断字,就不会太富心机,也不会有太深计谋,不过是时运使然,所以对自己的步步安排,他全无对策,因此对他大可放手动作,他绝无还手的能耐。
“你看该如何处置魏忠贤?”
徐应元脑袋嗡的一下,听这话,皇上并不肯善罢甘休,唉,得饶人处且饶人,魏忠贤再恶,并没惹你当今皇上,相反还是步步退让,何必逼人太甚?自己又受人之托,看来必得为魏忠贤开脱一番了,徐应元相信皇上对自己还是赏脸的。
“既然万岁爷问起了,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魏忠贤有大罪,先帝时造了孽,但自皇上登基,他还是衷心可鉴的,这一阵子又循规蹈矩的,现在又是人走楼空,灶冷茶凉。人在下坡路,不走也出溜。如今天下一统,四海归心,万岁爷再不必计较了……”徐应元话未说完,见皇上直瞪着自己,半晌不语,把个徐应元瞪毛了,“奴婢多嘴了……”
“你想为他讨个人情,让朕宽贷了他?”
“奴婢不敢……”
“话都说了,还说不敢?”崇祯把一沓折子往徐应元面前一甩,“开封为了建造生祠,强拆民房两千多间,建成前后九重。延绥的祝恩祠,黄琉璃瓦为顶。这些是他能享的规制吗?祝恩祠内的魏忠贤像都是沉香木雕成,门口贴着的对联说什么‘至圣至神,中乾坤而立极;多福多寿,同日月以长明’,连总督巡抚于此路过都要到祠中五拜三叩,口呼九千岁!历朝历代哪个活着的皇帝受到过这样的尊崇?”
崇祯又翻出一份折子:“‘凡出行,坐文轩,羽幢青盖,四马若飞,铙鼓鸣镝之声轰隐黄尘中。锦衣玉带靴裤握刀者,夹左右驰,厨传、优伶、百戏、舆隶相随属以万数’,比皇帝威风十倍!他内着蟒龙衣,只比皇袍少一爪,是王爷的服制。”
崇祯再翻出一份:“魏家亲戚中,一人封公,一人正一品,一人从一品,四人正二品,三品以下不计其数。你倒给朕说说,这是厚道人所为吗?”
徐应元腿肚子转筋了:“……奴婢知错了。”
“圣祖早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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