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她讨厌英国,讨厌那的气候,那里的每一次雨都能让她变得忧郁起来,雨天在家时她会在阳台门后一个人坐上一天,一切痛苦的回忆都伴着雨声涌现,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但她隐藏的太好了,在福尔摩斯面前她也不露出半点厌恶来,只是哀愁的故作老成一叹,让他以为她只是因为下雨天出门不便才低沉失落起来的,但她难过的简直要死了,这时候她便无端怨恨起一切来了。
够了,不要再想了,瑞贝卡在心里呵止住这些无边的神游,心情坏时这里的一切都让她生厌,甚至她感觉肩膀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于是她轻声开口了,“母亲在家吗?”
“不。”管家回答了她,“小姐去巴黎了,用她的话来说她是去度假了,这次旅程将会持续一个礼拜…然后她要去美国处理点事情。”
瑞贝卡微微点了下头,把目光放在车窗外向后划过的景物和人群上。
她并不意外和失落于莉莉丝把她抛在一边去法国度假,她们之间的关系很难用常理解释,首先她们是紧密的同盟,其次才是母女或者别的什么有些人情味儿的关系。
从某些层面来讲,她就像莉莉丝养的一条狗,吃喝不愁,过着优渥的生活,但这一切的代价是她有用。
她和莫里亚蒂的每一次“约会”都代表着他们又做什么交易了,和麦考夫坐那么一下午伴着的是大笔的支票被送到巴斯小姐的宅邸。
瑞贝卡在尝试着用一种较为成熟的目光看待着整件事情,她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在这之中她要学会把自己的情绪抛在一旁,转而关注和这背后错综复杂的成年人间的逻辑脉络。
她疲惫的躺在床上,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
睡吧,明天总是要来的。
……
莉莉丝离开的比所有人预料的都长,甚至错过了她的十八岁生日,这段时间在她的授意下,瑞贝卡开始逐渐代替她出席一些活动,学习管理日常事务,说来奇怪,这些东西她做的格外好,就像是曾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然而瑞贝卡未想过莉莉丝回来以后就病了,她病的实在严重,整个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夜晚她大口的吐着鲜血,她似乎已经丧失了某种生的希望。
来自世界各地的在其领域内赫赫有名的医生被请到家里来,得到的结果却都是先天性疾病,偏偏又没一个能具体解释出来病名的,女主人靠着大笔的英镑每天勉强吊着生命,在这样的看不到希望的拖下去的一天天里,莉莉丝的身体迅速的消耗下去。
终于有一天,她的面色突然又有了光彩,瑞贝卡知道那就是人们口中的回光返照,莉莉丝将她叫到床前,面色平静温和,却在她刚刚进来的时候惊叫一声
“母亲!”莉莉丝痛苦又不可置信的叫着。
瑞贝卡不明所以,疑惑的轻唤一声
莉莉丝平静下来,只是神色隐隐痛苦又充满了回忆,接着又浮现出一丝迷恋与挣扎,“天呐,你怎么这样像我的母亲,进来的时候那副样子简直一模一样,除了那双眼睛……”
她进来时的那神态、那张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少女时天使一般的纯洁可爱长成了如今这副美到冶艳的样子,除了那双充满生气的眼睛,除了她身上少女特有的青涩,她同她的母亲别无二致。
莉莉丝急促的开口,“不,别用这种担心神色看着我了,亲爱的瑞贝卡,我已知晓我的生命将会永远停留在这一天了。”
“曾经我的母亲让我在床前立下毒誓,保证会延续家族的荣光,现在我也要做这样的事情,但我给你两种选择,我的遗产全部归你,你可以带着它们从此远离伦敦,又或者是和我一样,辗转在不同男人身边。”
“别担心,我可不会让你发下毒誓的,我尊重你的选择。”
毫不犹豫地,瑞贝卡回答了第二个选择
莉莉丝并不意外的合上眼,脸上浮现出一种不甘的、痛苦的,和属于将死之人的解脱神情,“现在我要好好睡一觉了……”
莉莉丝被葬在家族的墓园里,紧紧挨着莉莉丝二世,她的墓志铭是她自己定的,碑上刻着——“她从恶魔那里偷来三十年。”
瑞贝卡始终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后来她冥冥之中察觉到这件事她会在未来完全明白,于是索性暂时放弃解密了。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刚满十八岁的瑞贝卡成为家族里唯一还活着的人,虽然她身上的血和这个家族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她俨然已经接替了母亲的身份,成为了又一个巴斯女爵,又一个年轻美丽的巴斯小姐。
他们有的为了莉莉丝来,有的仅仅只是为看看瑞贝卡的样貌怎么样,显然她没让他们失望。
看他们和她握手时停在她脸上的目光就知道了,瑞贝卡厌恶的想,她没哭,在家里时她就把眼泪流过了,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让她奇怪不解,在莉莉丝合上眼时,她有种奇异的、仿佛早就预料到的,因为印证了自己猜想,油然而生的心底巨石落地一般的轻松。
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看吧!就该是这样,事情就应该这样发展。”
这种感觉让瑞贝卡害怕,她回忆起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她从又一个被人杀死的噩梦中醒来,预料到父亲的离开而冲进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