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的君王大概都有一点是相通的。
好色。
并且谁的心里都很有一本账,毕竟君王也是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想要在有限的精力下完成超出常人的享受,即便是昏君也做不到不择食。
选在君王侧的基本都是美人,但美人和美人之间也是有差别的。
一般二般的美人浅尝几次,就像新鲜的御膳菜色往往能被吃上几口,不再动筷不是因为御膳不好吃,而是胃口就那么大,比这道菜好吃的有很多。
更美一些的佳人往往就是常年陪伴在身边的宠妃,这样的美人不会多,一个君王的一生能有一两个宠妃已经算不错。
而传闻中倾国倾城的绝色,很多君王一辈子都遇不到。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赵佶觉得自己就站在昔日唐明皇也站过的悬崖边上,并且理智岌岌可危,他努力地说服自己,毕竟当年杨玉环也不一定有那么美,毕竟这回错过了,也许一辈子就错过了,是个君王都不至于这么窝囊。
赵佶心安理得地说服了自己。
说起来,赵佶出来原本是想画个雪景顺道去看看李师师,但现在,李师师是谁?他有认识这个人吗?
李澈是个怕冷的人。
但他还是把自己裹得厚厚的,站在李府门前等李凝归家。
金风细雨楼的车驾来得不早不晚,李凝在苏梦枕之前下车,不多时,苏梦枕也下了车驾。
腊八佳节,李府里倒显得略有简朴,李澈拉过李凝的手,发觉有些凉,忙把怀里的暖炉递给她,又看向苏梦枕,笑着请他进门。
苏梦枕原本是和那几家汴京小势力约好了的。
但他什么也没说,抿着唇跟在李澈身后进了府邸。
李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张望几下,李澈注意到她的不对,刚一落座,就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凝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梦枕替她把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又道:“小侯爷不是开玩笑的人,派他问话的定然是官家无疑。”
李澈面上很平静。
不排除他是因为注意到李凝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窥探他脸色的原因。
李澈先前一直让李凝待在金风细雨楼,未必没有怕她在汴京招祸的缘故,毕竟金风细雨楼是江湖势力,苏梦枕就是江湖的一片天,能将李凝庇护在羽翼之下,但在汴京,他自己尚且算不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况如今惹上的是官家。
但他没有责怪李凝的意思,好好的人难道一定要像阴沟里的老鼠那样天天蒙着脸面过活才算不惹事?更何况在他看来,错的是觊觎自家妹妹的人,而非李凝本身。
李澈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最佳对策,下策当然有,一力破十会,真逼到绝路上,死的绝不会是他和阿凝,然而他觉得,事情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在李澈沉默的时候,苏梦枕也在沉默,在李澈将要开口的时候,苏梦枕却比他快了一步,他慢慢地说道:“刚才的事情责任在我。”
李澈和李凝同时惊讶地朝他看去。
苏梦枕仿佛不觉得自己在强行揽事上身,他解释道:“如果不是金风细雨楼的兄弟认为我对雷纯姑娘还有余情,他就不会停车,如果不是因为我,阿凝也不会掀帘去看,所以责任在我。”
李澈摇摇头,说道:“巧合之事,楼主不用放在心上。”
他还没说出那句李凝听惯的“问题不大”,苏梦枕却又说道:“三司使收复燕云十六州,灭金辽二国,使宋国百姓得以安生,我苏家一门大仇得报,全仰仗三司使,如今因我之故,出了这样的事情,苏梦枕心中难安。”
李凝尚不知苏梦枕忽然说起这个做什么,李澈已经明白过来了,他有些奇怪地看着苏梦枕,说道:“所以你想?”
苏梦枕笑了,说道:“金风细雨楼创立,原本为的就是招揽天下英雄收复故土,如今天下大定,我已经可以放下这幅担子了。”
李凝怔了一下。
苏梦枕说道:“我还能再活三五年,三五年内,不论江湖朝堂,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知晓李姑娘的行踪,我死之前,也必定会为李姑娘安排好一切。”
李澈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说道:“你能放下江湖霸主的地位,焉知我不能脱了这身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