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楼有位姐姐生了病,病地很厉害,没找到大夫。
可以说,平康这地方,许多大夫都不愿来,只因他们嫌弃这里是残污带垢的烟花地。要是被人知道他们给这些下贱的妓昌看病,会被笑话的。
唯一列外的大夫,也就是六年前来到平康开了‘妙手回春’的陆家。
陆家虽只有两个大夫,还有一个是女郎,但他们的医术没得说。平康青娼生病都能妙手回春,那怕是见不得的人脏病。别的大夫若是见脏病,都避如蛇蝎,急忙离去,只有这家医馆的大夫耐劳耐苦,不怕世人的眼光前来医治。赢得了平康青楼娼家青眼相待。
这不,现在身为杏花楼台柱的红杏病了,妈妈第一时间就遣人去妙手回春寻大夫。
陆云心收拾医箱就跟着小厮前去。
她是个女儿身,一般情况下爷爷是不会让她去青楼给人看病,只是今天一早,爷爷就被一大户人家请去看病了,至今没有回来。没法子,治病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她只好前往治病。
跟着小厮进了一个有着高墙大院的院子,穿过回廊,转进了一小院,随至一垂花门前。
门前有几个穿红着绿的女子,其中一年纪较大的中年女子,袒胸露颈,手持画扇向陆云心迎来。
走在前面的小厮才停下步伐,恭谨地叫了声:“妈妈,妙手回春那家医馆的大夫请来了。”
小厮说完,侧开了身子,露出了遮挡住的陆云心。
妈妈只觉眼前一亮,就见梳着少女发饰的女郎如小荷才露尖尖角般立在院中,她姿容美丽至极,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搭在医箱,白衣翩然,见自己望去,就露白齿红唇,眼如月牙。笑容美得身后的牡丹失去了颜色。
“好美的容颜!好个俏丽的女郎。”妈妈被笑容迷的眼花,呢喃道。
她感觉自己大半辈子白活了,至今才见到如此美貌的可人儿。那女郎俏生生站在那儿,就把她手底下的女儿都比到尘埃了。
“病人在哪儿?”
听到悦耳的声音,妈妈才在醒悟过来,抹了把口水,扭着水蛇般身子,带她进屋看病人。
“喏,我家杏姐儿躺在屋里,你......不知女郎芳龄何几了?”
陆云心没回答妈妈的问题,第一眼见床上躺着个俏丽的美人,那美人脸色苍白,头发也有些干燥,因身子不舒服,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她赶忙上前捏着玉腕把脉,只觉脉象似滚似流,彷如喜珠,而后有涩似堵。才微微叹了口气,说:“小姐脉象如珠,是喜脉,只因为小姐纵欲过度,饮食不规律,有滑胎的迹象,要是小姐一直这样下去,胎儿是保不住了。”
说的人声音清脆如夜莺悦耳,但话的内容却如重雷震动耳膜。震得众人半天回不过神,室内寂静,落针可闻。
躺在床上的红杏从自己有身孕的事实中反应回神,听到她这么一说,心中像压了块石头,红杏苦笑:“还请大夫给我开一副打胎药吧,这孩子......我怕是保不住的。“
同是青楼女子,站在旁边的几位女郎面露哀伤的模样。兔死狐悲啊,
妈妈也闭了眼,最后说:“大夫,你就给我女儿开药吧,孩子生在青楼,长在青楼......总归比受到世人白眼要好。”
可......不管是受白眼,孩子终归是一条命啊。陆云心不忍胎儿就这样去了,有条有理地劝到:“孩子还是生下来吧,你的身子本不易受孕,要是这次没了这个孩子,不知以后,女郎还有没有做做母亲的机会了。
其二,人生在世,有跟自己一样的血脉的孩子,那是你生命的延续,是你以后的依靠。
把孩子生下,好好抚养成人。你也可以乘着年轻拼搏,以后自己赎身置办安身之处,也能安享晚年啊。这不比将资本全压在薄情郎头上的好。
.....自古痴心女子负心汉啊!“
都是苦命人,不容易啊。要是有怎么个孩子,也有个心灵的归处。
“......孩子,大夫,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人,还是给我抓药吧。我已经身在沼泥的深渊,不能再让我的下一代也跟着。”红杏眼圈都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流出划过脸庞。
陆云心无可奈何,她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压到别人的头上。许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选择也不同。
最后她还是没有给红杏开打胎药,只开了些保胎药和流产后调理身体的药物。
是吃保胎药留下孩子,还是流产后吃下调理身体的药物?陆云心一概不理,她尊重病人的选择。但却不愿自己手里残害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