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的时候该请谁,不请谁,还有多少人情债没有还,王大妈的儿子结婚,一定要多随点礼,因为她经常会送一些自己种的蔬菜过来;村头李叔叔,就别跟他说了,老光棍一个,手里也没多少钱,乡里人实在,可不好空着手来……
阮姨说,如果自己不行了,一定要死在医院,方叔才五十多,还要再娶的,可不能给他留晦气;
阮姨说,等自己去了,就把骨灰分成两份,一份葬在方叔家的祖坟,一份从最高的山上撒下去。依依和昊天常年在外,把骨灰撒了,阮姨就能随着风,到处看看这两个不让人放心的孩子。
……
阮姨一走带走了方叔所有的精气神,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不吃不喝的守着三件瓦房,好像阮姨就只是去集上买了个菜,一会就回来。
不过,一切都有云依依操办,倒也没出乱子。
云依依想不明白,怎么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就变成里一捧灰呢。
“阮姨,你说以后我和黎昊天吵架了,该去哪呢?”
“阮姨,打雷我还是害怕,你能不能抱抱我啊。”
“阮姨,小孩子到底该怎么带,你也不教教我。”
阮姨永远不会回答了,她已经随风四处飘扬,时时刻刻把云依依抱在怀里。
回到阮姨家,方叔还是呆坐在沙上,电视上演着阮姨爱看的节目,床上摆着两个枕头,阮姨的拖鞋整整齐齐的放在炕前面,这屋里还有阮姨身上洗衣皂的味道。
黎昊天做了饭,端到桌上,三个人四副碗筷,方叔不停地往空碗里夹着菜,可是没有人吃,不一会堆得满满的菜就溢出来,掉在桌上、地上。
方叔的泪掉在碗里,呛得直咳嗽,云依依放下碗筷,轻轻拍着方叔的背,两行热泪安静的留下来,这是阮姨走之后,云依依第一次掉眼泪,黎昊天看的很不是滋味。
哭出来就好了,可是怎么看着这么心痛呢,依依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身边所有的人伤害、背叛。
方叔再也吃不下了,哽咽出声,哭了好一阵子,云依依安抚下他,收着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方叔还在啜泣,许久,屋里没了动静。
再开门时,方叔打扮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开了一瓶酒,走到门口,洒在了地上。
“老婆子,走好,依依有我呢,以后我替你带外孙,我替你……”
方叔哽咽着说不出声,云依依靠着门框,门口的枣树叶子,无风自动,阮姨真的走了,不再回来了。
都说人走后的头七天,灵魂还找不到通往黄泉的路,还要回家看一看,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云依依守了整整七天了,方叔不要她再住了,云依依在这儿,黎昊天不放心她,也在这儿住了七天了,公司那边早就来人催了几次了。
“丫头,回去吧,你阮姨不会回来了。”
云依依的眼里又聚起了泪花,贪婪的嗅着空气里味道,阮姨明明还在的。方叔从一个大箱子里,拿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袱。
“这是你阮姨之前做的,给小外孙做的,有男孩子的,也有女孩子的,你阮姨都嘱咐过我了,这是一岁穿的,这是三岁穿的,这个是七岁穿的……”
方叔一件一件的抖搂开来,阮姨还怕他记不住,特意每一张都写了字条塞在口袋里,看着阮姨娟秀的字体,云依依再也抑制不住,跪倒在床边,嚎啕大哭,哭的就要背过气去。
黎昊天搀着她,心里也算是舒了一口气,心理医生说了,这样的创伤,哭出来就好了。
云依依潜意识里一直不肯相信阮姨故去,巨大的悲痛面前,她把自己关进了小黑屋,假装一切都是在过家家,不是真实的,在她的世界里,阮姨还活着,就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
现在哭出来了,就说明云依依已经从哪个小黑屋走出来了,虽然会痛苦,但是终究会过去的,只有接受事实,才能继续往前走。
云依依哭过之后,哀求方叔跟着他们一起回a市,可是方叔说什么也不肯走,阮姨留给他的只有这一室思念了,他怎么舍得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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