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铅印的地址横在左上角,墨迹清晰地昭告其所在地,欢迎各界君子品雅共茗。
唯一不解的是为何抬头是“绿菊山庄”难道她经营的是民宿?
但君山银针、白毛、白牡丹、六安公片,黄山毛峰、松萝又是什么东西?白毛猴是保育类动物吗?一钱要六千五。
“耐心点,朋友,大半夜去打搅人家非常失礼,不如听我吹奏一首萨克斯风吧!”平常他不轻易展露这一方面的才华,他算是有耳福了。
“你会吹萨克斯风?”略微讶异的凝视中外混血的他,初行雁急切的长腿因他的提醒而停住。
“听听无妨,音乐有舒缓情绪的力量,虽然技巧不够专业,但没人抱怨过。”kin轻笑的说道。
谄媚的狗腿james涎著笑的送上一杯酒,服务热忱十足的取来长方型黑得发亮的檀木琴盒,双手奉上毫不含糊,极尽讨好之姿。
了然于胸的kin只是笑着打开盒盖,线条优美的银白色乐器即使安静的躺著也令人有著赏心悦目的感动。
低音的萨克斯风轻轻流泻,表情沉醉的kin散发一股成熟男性的贵族气息,丝丝入扣的动人旋律轻灵的走入每个人心里,引起共鸣。
爸琴声伴随著,默契十足的共谱一曲春之飨宴,将夏天的热情带入续纷的五彩世界,花团锦簇好似春之女神莅临。
不需要眼神的交会,醉人的合奏美妙如天籁,洗涤一身的风尘和烦躁,绿意盎然的气息紧紧包围著酒馆。
kin保留了一句话没讲,那是一份令人惊喜的礼物,绿菊佳人会在今晚光临,而毫不知情的初行雁只捏紧手上的纸张,期待明天。
懊不该进去呢?
犹豫再三的人影在门外徘徊,想装作若无其事地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又担心脸上的神情会不小心泄漏心底的秘密。
矛盾的心情如三月待摘的春茶,芽嫩怕伤叶,一芽三叶轻取去杂质,炒茶的火候要控制得宜,过绿或焦黑皆是下品,必须恰到好处才能炒出上等茶。
她再三告诫自己不可接近和酒有关的场所,一次的教训够她警惕终身,她差点陷于情欲之中难以脱身,全是酒精害人啊。
情非得已,若非粗心的遗失客户名单和合约,相信她没多大的勇气再度来到维也纳森林。
想起外祖母冷厉的眼神,她竟心虚得编不出好借口,像做错事的孩子有愧于心,避看那双存著评判的利眼,希望自己未透露一丝异样。
不知道为何怯惧,近在眼前的木板招牌似攀据的巨蚺,血一般的舌信直冲著她而来,叫她提起的左腿又放下,踟蹰不前地停在原处苦恼。
是怕见到那个人吧!
颦眉以对的温绿菊捉紧手中的皮包,似在汲取一股自我肯定的力量,累积一定的能量勇敢面对,告诉自己逃避是弱者的行为。
她能在未满二十岁时挑起经营茶庄的重担,相信没什么事难得倒她,只要意志坚定不为所动,就算再遇见“他”也能一笑置之。
记得刚出门时天尚未全黑,为了安抚香苗的多心,她答应她要赶在午夜前回家,不能食言。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入内的当头,一名风尘仆仆像走了很远路途的男子突然推了她一把,她踉跄地往内一跌,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维也纳森林。
“欢迎光临啊,是你呀!气质高雅的姊姊,真高兴又瞧见你来品尝寂寞。”多美好的重逢,鹊桥轻搭。
笑容依然灿烂的james若有似无地往某一点瞟去,弯起的嘴角久久不散,像是偷喝了hermit私藏的薄荷酒,透心的凉快。
“我不是呃!老板在吗?”唉!瞧她心慌的,老板怎么可能不在。
话在嘴边缩了回去,多说无益,她只是来拿回自己的东西。
“在在在,你瞧他又在秀萨克斯风了。”说好了只吹奏一曲,谁知老板欲罢不能的卖弄。
他是没什么音乐素养,听久了也会麻木,好听的音乐和好吃的菜道理相同,偶尔为之是痛快、回味无穷,次数一多难免乏味。
虽然大家都说老板有大师级的才能,可是驽钝的他还是听不出感觉,只能附庸风雅的直说老板绝世风骨。
“萨克斯风?”下意识的一瞧,温绿菊表情顿时变得僵硬,有些不自在。
优雅柔美的钢琴师侧影如诗如画,高挺的鼻梁勾勒出沧桑的美感,郁郁幽幽带来一股森林般的葱郁,深邃的线条柔中带刚,如同他束成马尾的长发逸静飘然。
而老板的沉稳和内敛似一座山,云雾缭绕难掩静绿水色,魅力天成时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不需仰望也能享受到自然芬多精。
一幅流动的动人油画理应吸引她善感的目光,可是她的眼睛只瞧见倚靠钢琴旁的俊雅男子,莫名的惶恐油然而生。
生根的双足像种在木质地板上,动弹不得地看着一张讶然的俊颜转为惊喜,酒杯一放扬起个令人心动的大笑脸朝她走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该若无其事的打招呼,还是装作不认识的冷漠转身,她从没想到再见他心会跳得如此之快,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没让她有彷徨的机会,一具温热的胸膛将她包围,淡淡的男性体味飘入鼻中,她居然有想哭的冲动。
好怀念这种被人拥抱的感觉,好像外面的风风雨雨与她无关,她可以安心的依靠这座避风港,不用害怕暴风雨来临。
她想自己是有点眷恋这个拥有她第一次的男人,鼓噪的心无法平息。
“温绿菊,你让我找得好辛苦。”这个名字的主人从现在起属于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不管他如何追问,她不曾透露出一、二。
看着她的初行雁迫不及待的先低头一吻,活似青春期的小毛头爱欺负喜欢的女孩,非得深烙吻痕才肯罢休,接下来就是算帐时间。
“神仙告诉我你是狡猾的女人,要我拿根绳子将你捆住,以免遗祸人间。”而他是第一个受害者。
一听见他近乎宠溺的声音,她不安的心反而平静。“我相信神仙忙著听信徒的祈求,没时间处理这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狡猾吗?
偏著头一想的温绿菊神色认真,为了不让自己受伤而去伤害别人,或许她存著狡猾的天性,但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她选择保护自己,放弃一段可能发展的感情。
她不欠他,两人的地位是平等的。
“你变得油嘴滑舌了,大概是吃了我口水的缘故。”初行雁洋洋得意的凝视多日未见的容貌,一股柔情溢满胸口。
她瘦了,也黑了几分,叫人好生不舍,她不会为了忘记他而跑去做苦工吧!
初行雁绝对猜不到他的臆测有多接近,茶庄的主人哪需要亲自下茶园采茶,但静闲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所以她帮忙采茶,让自己累得没心思多想。
可是夜半时分的孤寂总难入眠,在最不该想起他时偏是影像清晰,近在眼前的挂人心怀。
“别再吻我了。”温绿菊伸手一挡,略微局促地看着左右。“你让人看笑话了。”
有吗?他不以为然地握住她的手照吻一通,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双脚一软地倒向他怀中。
有点卑鄙,但他乐在其中。
“他们是在羡慕我、嫉妒你,我们是令人妒羡的一对。”他不介意有观众见证他们的开始。
人证、物证──吻痕俱在,看她怎么撇清两人的关系。
她暗叹在心的垂下眼。“我们有什么令人妒羡的地方,我们从来就不是一对。”
没人会看重一夜情,偶然交会的绚烂只留给夜晚,她黯然的想着。
“温绿菊,你吃干抹净想不认帐是不是?要不要算算我身上留下你多少咬痕、捉痕”嘿!害躁了,她还真容易脸红。
就算她捂住他的嘴巴也没用,事实胜于雄辩,她这黑锅是背定了,陷人入罪是他的专长。
“你小声点,大男人穷嚷嚷成什么样子,这种事怎能算在我头上。”他也有份。
想她一身的吻痕、齿痕才难以见人,久久不消的必须以长袖衣物遮蔽,一见人眼神有异连忙拉高衣领,就怕人家瞧出端倪说起闲话。
换衣服时香苗曾正巧闯入,她还得骗无知的小妹说那是蚊虫咬伤,让她紧张得搬来一堆消肿止痒的葯膏在她身上涂抹,怀疑地问她是什么虫子,牙印深得要涂三层葯膏。
眼底微露狡色,初行雁大方的拥著她,表现情人的占有欲。“偷偷溜走的人可不是我,这笔帐不找你算要找谁算?”
“呃,我说过我得回家,是你不让我离开。”她还没怪罪他专权霸道,他反而得寸进尺的刮她一记。
“我也说过要送你回家,你急个什么劲,你能想像一个大男人大热天的为你张罗午餐跑遍一条街,满身大汗的提著食物进门却找不到人分享的情景吗?”
“我”
“别开口,我还没说完,那种遭遗弃的感觉非常不舒服,我的心脏难受得一紧,鼻酸得怀疑自己是不是那么不济,才一夜就把心仪的女子吓走。”
“心仪的女子?!”他指的是她吗?
初行雁邪恶的利用人性弱点让她内疚。“你不会知道我喜欢你吧!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和女人上床的男人,你是我唯一想付出感情的情人。”
情人?
心口变得松软,女人的脆弱来自男人的花言巧语,不管带有几分真心,当男人用感性而充满爱恋的声音说著喜欢时,再坚固的心墙也会崩落一角。
虽然她的理智还存著抗拒阴影,但内心已经投降,她是喜欢他的,不然不会献出珍贵的第一次。
她以为那是一个回忆,留著淡淡的遗憾在日后凭吊,曾经有个男人让她的身体和心灵自由过,她也到过天堂一游。
“两位,本店不适合含情脉脉,来到酒馆不喝酒可是会对不起hermit。”朝两人一眨眼睛的kin风趣的说道,并为他们递上两杯酒,一杯是“狂恋”一杯是“自由银币。”
爱情让人不饮也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