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在家惯了,所有节假日和生日都是一个人在家过。
那时候孩童幼稚的自尊心,让他渐渐开始排斥抗拒这些日期。
从得不到,转变成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过这些节假日,我也不需要过生日。
所以当林折夏第一次和他聊到“生日”的时候,他冷着脸,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我生日快到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呀?”
“你怎么不说话。”
“……”
那时候的林折夏缠着他说了一堆话,最后一句是:“你告诉我,我到时候可以给你过生日。”
他压下想赶她出去的心思,迟缓地问:“为什么要给我过生日?”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从那天开始,原本一个人过的那些节日里,多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会精心给他准备礼物,认认真真地为他写下各式各样的生日心愿:生日快乐,希望你明年就不用再吃药啦。
希望你身体健康。
去年的心愿上帝可能没有听见,今年再许一次,希望你不要再进医院了。
……
还有十八岁那年的那句:祝你心想事成,每天开心。希望你今后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有用不完的勇气。
最后,林折夏一句话把他从回忆里拉出来:“好了,我们一起许愿,快闭眼。”
她说着,迫不及待地闭上眼,双手合十。
但是今年的心愿有点难许,可能是因为有迟曜在她身边,所以她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心愿了。
她正绞尽脑汁地想要许什么愿望,就在这几秒间,猝不及防地,唇上传来温热又熟悉的触觉,她反应慢半拍地睁开眼,看见迟曜近在咫尺的脸。
少年一隻手撑在餐桌上,整个人俯身向她,越过餐桌,在烛光和许愿的几秒里吻了她。
心跳突然加快。
思绪混乱中,她抓住最后一丝清明,许下一个心愿:不管前路还有多漫长,希望他们能永远一直并肩走下去。
过了几秒,迟曜松开她,提醒:“吹蜡烛。”
林折夏在吹蜡烛之前,随口问了一句:“你刚才许了什么心愿啊?”
她以为迟曜会故作神秘,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然而迎着微弱的烛光,迟曜说:
“你不用长大。”
“……啊?”
“在我身边,你不用长大,不用变成出了问题需要自己消化的‘大人’,也不需要遵循成年人的规则,”他的声音依旧冷倦中带着只有她能听见的、独属于她的温柔,“不管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岁,你可以永远做那个不长大的林折夏。”
“这是我今年的愿望。”
林折夏在迟曜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还有摇曳的,像落在人间的星光似的烛光。
明明今年是他们的二十岁生日。
明明,应该变得更成熟才是。
她想到迟曜带她堵人的那天。
她想起来那天最后,周彤那天手足无措地向她道了歉。
在长大的过程里,她会生出无数种丢失勇气的时刻。
但好像每一次,迟曜都会帮她找回来。
只要在他身边,她可以在这个不断催人长大的世界里,做那个不长大的林折夏。
七月, 正值盛夏。
教学楼外绿荫环绕,整个大学城被阳光所笼罩,学生顶着年轻朝气的面庞, 骑着单车穿梭在校园里。涟大校园里有条路上栽满了绣球花, 蓝绿色的绣球顶着烈日盛开。
到了学期末, 林折夏忙着准备期末考试。
专业老师给他们圈了很多重点,期末大部分时间, 她都和迟曜在自习室里写题。
“好难背,”她写到一半,趴在课本上, “……不想考了。”
说完, 她又问:“你们专业期末考试难吗?”
她其实是想让迟曜安慰一下她:“毕竟是王牌专业, 分数线那么高, 期末考肯定很难吧。”
然而她忘了迟曜和她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随便翻翻书就行。”
“……”
“你不能这样回答我,”林折夏动用身份特权,“我是你女朋友, 你要顺着我。”
迟曜指间夹着笔。
黑色水笔在他分明的手指间不经意转过半圈,然后他说:“很难。”
林折夏:“有多难?”
迟曜往后靠了下:“我都怕我不及格。”
林折夏道:“别担心,虽然你不像我这么聪明, 但是及格应该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迟曜下巴微扬:“谢谢你的鼓励。”
林折夏:“不客气。”
“戏演完了吗,”迟曜松开笔, 伸手到她面前,指尖夹着两页纸,轻飘飘地把在她面前停了快半小时的那页翻过去, “演完就接着背。”
“……”
-
这学期还发生了一件事。
迟寒山资金回笼后, 计划把南巷街那套房买回来。
“我和你妈想了想,既然你还是打算留在涟云发展, 还是需要住的地方。”
某天打电话时,迟寒山跟迟曜商量:“既然我和你妈都留在京市,你一个人在涟云住着我们也更放心点。”
“只是交易周期才刚满两年,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出售,不过我和你妈也找了同小区的其他房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