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上来就问:“你作业写完没。”
林折夏很懂地接下去说:“……写完借你抄抄?”
“嘿嘿,”陈琳说,“同桌没白当,很了解我。”
她又说:“我知道你肯定写完了。”
林折夏趴在桌上说:“我没写完,你去问唐书萱吧。”
陈琳:“你居然没写?”
林折夏:“今天我妈生日,然后我又去给迟……”她说到这里,下意识略过这段,“总之就是,我今天忙了一天,刚准备写。”
陈琳:“噢,那好吧。唐书萱肯定指望不上,看来今天我得亲自写作业了。”
说完,陈琳就要挂电话。
林折夏突然说:“等一下。”
陈琳挂电话的手一顿:“啊?”
“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林折夏有点犹豫:“就是,我有个朋友。”
她捏着笔,继续说:“我这个朋友,有另外一个很好的朋友,是个男生,但是最近她好像觉得和这个男生之间,变得有点奇怪。”
陈琳直接问:“你和迟曜怎么奇怪了?”
林折夏差点把笔捏断:“……”
林折夏:“你、重、新、说。”
陈琳:“咳,我重新说,你那个朋友,和她的朋友,怎么奇怪了。”
“他俩就是,有时候靠太近的时候,会开始有点不自在。”
陈琳竖着耳朵,以为自己能听到什么惊天八卦,等半天就等来这个:“就这?”
林折夏:“就这?这还不够吗,我和迟曜……不是,我那个朋友和她的朋友,以前就是穿一条裤子都不会觉得不自在。”
陈琳沉默了。
沉默后,她问:“你这个以前,是多久以前。”
林折夏:“八岁吧,我抢他裤子穿。”
“……”
陈琳又沉默了。
林折夏:“还有十岁的时候,我给他扎辫子,他生气了好久。”
林折夏:“还有……”
陈琳:“停,打住。”
林折夏:“?”
“林折夏同学,你已经不是八岁了,也不是十岁。你现在,十六岁了。”
陈琳长叹一口气,“你那不是变奇怪,是你长大了,总算意识到迟曜、是、个、男、生,是个不能抢他裤子穿的男生了,懂吗?”
林折夏:“……”
半晌。
林折夏说:“我懂了。”
其实她之前也有隐约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没有陈琳看得那么清楚。
自从她看到那个新的迟曜之后。
她就发现自己似乎不能在他面前,那么随心所欲地做很多儿时做的事了。
“不是,”她又飞快地补上一句,“我那个朋友,大概是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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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曜发热没什么大碍,睡了一觉体温就正常了。
林折夏不信,又按着他量了次体温。
迟曜恢復往日那副漫不经心,又有些倨傲的样子:“都说了没事。”
林折夏:“可能是因为你昨天吃药了。”
迟曜:“我不吃也没事。”
林折夏:“……”
这个人在一些地方。
就是很要面子。
最后她对着体温计,不得不承认,这人恢復的确实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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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中途,林荷又去医院做了一次产检。
产检结果并不乐观。
“你现在这个年纪,要孩子风险会很大,”林折夏陪林荷一起去医院,医生拿着检查结果说,“我不能做出什么承诺,还是上回跟你们说过的那句话,考虑清楚。”
林荷坐在外面,有些失神:“妈妈现在也很纠结,理智告诉我不该要这个孩子,其实我和你魏叔叔来之前都决定好了,可是……”
林折夏能理解这种感受。
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林荷怀孕这件事,她一想到可能会有的弟弟妹妹如果没了,心里都会有点空落落的,更何况是林荷本人。
她忽然间发现,她看到的是林荷的脆弱。
或者说,长大后她才渐渐发现“大人”不是小时候以为的超人。
生活里有很多接踵而至的意外,就是大人也无法抵挡。
“妈,”她去握林荷的手,“你别难过,我们回去好好再想一想,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和魏叔叔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林荷回过神,回握了她的手。
最后他们还是听取了医生建议,以林荷的身体为主,不敢冒太大风险。
由于怀孕周期刚好合适,所以手术安排得很快。
当天魏平准备了很多住院的东西,林折夏陪着一块儿去。
因为她太担心手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去之前迟曜发了很多很多消息,于是迟曜也跟着来了医院。
记忆里的这天好像很漫长。
长长的医院长廊,消散不去的消毒水味儿,医生穿着白色大褂进出。还有魏平不断来回踱步的背影。
这一切就像是一部无声的默片,被不断重复拉长。
林折夏对这天最后的印象,是她控制不住紧张,掐住了迟曜的手。
等手术顺利结束,她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已经掐了很久。
她猛地把手松开。
“你这是一隻手掐够了,”迟曜看着她说话,一下将她从那部漫长无止境的默片里拉了出来,“准备换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