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迟曜说,“出门的时候脑子意外被僵尸吃了。”
“……”
算了。
没脑子就没脑子吧。
她今天出门忘记穿外套这点,确实挺弱智的。
林折夏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温度一点点慢慢升了上来,寒意褪去,手指也不僵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迟曜把外套扔给她之后,身上只剩一件毛衣,毛衣松垮的挂在他身上。
他在林折夏身侧坐下,跟她并排坐在长椅上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能去哪儿。”
这个地方,是林折夏的秘密基地。
她从小只要心情不好,大到考试考砸,小到和他吵架没吵赢,都爱来这。
林折夏动了动手指:“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迟曜说:“那个‘哦’。”
林折夏:“‘哦’?”
迟曜把手机解锁,找出和她的聊天界面。
林折夏看了一眼,想起来了:“我回个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偶尔也是会这样高冷一点的。”
“你不会。”
迟曜用他那副常年不冷不热的语调模仿她说话:“你会说‘我有钥匙,我自己也能开,有本事你现在就换锁’。”
林折夏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这确实是她会说的话。
“所以,”迟曜话锋一转,“怎么了。”
林折夏装听不懂,避开他的视线:“……什么怎么。”
迟曜抬起一隻手,掌心按在她脑后,强行让她面对自己:“我是说,你今天怎么了。”
四目相对。
林折夏撞上那对浅色的瞳孔。
她甚至能从里面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
“没怎么。”她起初还是坚持这样说。
“真没怎么。”
她说着鼻尖蹭在柔软的围巾上,忽然有点酸。
“就是突然有点不开心,现在已经……”
已经好了。
最后两个字在嘴里卡了半拍,迟迟说不出来。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居然想哭,再张口的时候,话里带着明显的哽咽:“我……”
好丢脸。
她竟然真的想哭。
一件本来以为微不足道的小事,一点不配倾诉的没由来的小情绪。
在被人认认真真问及的时候,好像有了可以难过的权利。
林折夏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不想在迟曜面前哭,或者说,坦露自己内心的脆弱,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迟曜似乎发现了这一点,他放下按着她后脑杓的手。
然后抬手把围在她脖子上的围巾扯了上去,罩住那双看着像被雨淋湿了的、小鹿似的眼睛。
“哭吧,”他松开手,“我看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家庭部分无虐的哈,老魏人也很好(。)
林折夏眼前被围巾遮住。
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剩一片模糊又柔软的白色。
她鼻尖更酸了:“你真的看不见吗。”
她看不见迟曜的脸,只能听见他离自己很近的声音:“你裹成这样,难不成我有透视眼。”
“可我现在这样, ”她说着说着, 一直在眼眶盘旋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看起来好蠢。”
她本来就套着件过大的外套,现在脑袋又被围巾整个裹住。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神经病。
迟曜懒散的声音又响起:“没人知道是你, 丢脸的只会是我。”
“……”
好像很有道理。
眼泪落下之后,接下来的话就很容易说出口了。
她抽泣着说:“我妈……怀孕了。”
“她还没告诉我,我不小心听到的。”
“我也为她感到高兴, 其实在这之前, 我就想过很多次了, ”她说到这, 中途哭着打了个嗝,“她、她和魏叔叔会有个自己的孩子,我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但是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没有要孩子。”
“我之前会觉得, 是不是我的问题,是不是他们考虑到我,所以没要孩子, 我是不是……成了他们的负担。”
“所以我其实,真的很高兴。”
林折夏说话时哽咽着, 有时候说到一半,会停下来几秒。
她吸了下鼻子后继续说:“高兴归高兴,但我好像, 还是有点小气。”
“他们真的要有孩子了, 我又觉得,我可能会变成一个外人。”
“我怕自己会被抛下, 会觉得那个家,他们之间,可能才是最亲近的人。”
她藏在围巾下,看不到迟曜,也不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又或者,会用什么眼神看待她。
是不是,也会觉得她小气。
然而下一秒——
她感觉到自己头顶,轻压下来一股很轻的力量。
是迟曜的掌心。
他掌心压在她头顶,像轻抚流浪猫狗似的。
“你这不是小气。”
她听见迟曜的声音说着:“是胆小。”
他声音变得很轻,连嘲弄的意味都变得很轻:“还说自己不是胆小鬼。”
有些事,旁观者看得更清楚。
而他还是一个,对林折夏了解得不能再了解的旁观者。
他早就知道她外表下的胆怯,恐惧,和所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