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不大,也很轻。
迟曜刚睡醒,没什么表情地接过快递员递过来的笔。
等快递员走了,他关上门,嘴角轻扯,低声说了一句“幼稚”。
林折夏为了给林荷准备礼物,时刻关注物流动态。
她踩着拖鞋跑去迟曜家:“我东西是不是到了——”
“到了,”迟曜准备回房间继续补觉,转身之前站在门口警告她,“你下次再取这种乱七八糟的收件名,就别怪我哪天把你东西扔出去。”
林折夏:“你先改名字骂我的。”
迟曜:“我哪个字骂你了。”
“你骂人的风格不如我光明磊落,”林折夏说,“你虽然没用一个脏字,但就是骂我了。”
迟曜冷笑:“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磊落的作风?”
“好说,”林折夏摆摆手,“我就是这么一个坦荡的人。”
说完,她蹲在迟曜家玄关处从拆快递,然后郑重其事地从里面拿出了……
一团毛线。
除了毛线外,还有几根很细的木针,以及一本小册子,封面写着“织围巾教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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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林荷发现自己在织围巾,所以林折夏只能躲在迟曜家里偷偷织。
起初她还兴致勃勃地喊着:“我这个礼物不错吧,实用又有新意,我简直就是她的小棉袄,等我织好,暖她一整个冬天。”
这份热情不超过三天就消散了。
因为围巾真的。
很、难、织。
她从小动手能力就很差,以前劳技课要交石膏作业,她努力一周最后还是求着迟曜帮她做完交上去。
更别提织围巾这种细活。
她看视频教程里,人家三两下就能织完,而她的手像个失灵的机械臂,根本不听使唤。
视频教程循环播放着:“起针……第一针正挑不织,将线放在右针上,右针将第2针从左针反挑到右针上……”
“……”
数学题好像都比这简单。
林折夏听完一遍,默默把进度条拉回去,重头开始放:“起针……”
她坐在地毯上,脚边全是毛线球。
迟曜躺在沙发上睡午觉,身上盖的还是她的小毛毯。
少年身上那件黑色毛衣和她那条印有碎花图案的小毛毯形成某种独特的碰撞,突兀,又有些微妙的自然。
屋里开着空调,暖气很足。
沙发上的人在听到第五遍“起针”这句台词之后,缓缓睁开了眼。
“林折夏。”
林折夏正被教程弄得头大,没工夫理他:“干什么。”
迟曜抬起一隻手,遮在眉眼处,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还没学会?”
林折夏没好气地回:“我才看第五遍,很难的好不好。”
“很难么?”
他说:“五遍,听都听会了。”
林折夏放下手里的针线,看着他,学着他用同样语气反问:“你是没睡醒么?”
“要是没睡醒建议继续睡,现在不是在梦里,不要随便装逼,会遭雷劈。”
迟曜抓了一把头髮,然后坐起身。
他和林折夏一个坐在沙发上,另一个盘腿坐在地上。
林折夏仰着头,这个视角将他的腿拉得更长,她目光上移,看见他削瘦的下颚,还有说话时轻微攒动的喉结。
少年声音困倦:“针线给我。”
……
这是真打算装逼?
林折夏咬了咬牙。
压根不信他睡着觉,光听就听会了。
“你行你来,”她把手里织得一团乱的毛线递过去,“我看你怎么织。”
迟曜接过那团毛线,把她织的部分全拆了。
把针线重新拆出来后,他手指勾着那根细细的针线,调整了一下手势,然后几根手指配合着随意动了下,居然真的成功起了针。
他一边织一边摸索,中途有两次不太熟练,退针重织后,很快织完了一排。
米色毛线规整有序地缠在上面,和教程里展示的几乎没有差别。
迟曜眼皮微掀:“看到了吗。”
“……”
半晌,林折夏不想承认,说:“看不见,我瞎了。”
闻言,迟曜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站起来,踩着拖鞋在她面前蹲下——以这人的身高,哪怕两个人一起蹲着,视线也依然不能齐平,他把针线塞进她手里:“拿着。”
迟曜这一蹲,林折夏的视线又落在这人敞开的衣领上了。
她愣愣地拿着针线,说:“然后呢。”
迟曜伸手,帮她调整姿势:“然后我教你,小瞎子。”
织围巾这种事,自然只能手把手教。
少年的手指搭在她的手上,带着她勾线。
迟曜的手指比她长,迭上去之后能完完全全覆盖住她的,这比两人之前任何一次接触都更直接,且漫长。
在她出错的时候,迟曜会用指尖轻轻叩一下她的指节。
“你们这种瞎子,眼睛看不见,其他地方应该比较灵敏,”他说,“自己记动作。”
林折夏说自己瞎了,完全是瞎扯。
但现在她真有种自己也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和瞎子好像还真有些类似。
因为她确实感觉到,眼睛里看到的事物被逐渐略过,其他感受却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