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伊沃帕拉齐罗马九月七日,星期一晚上六时

伊沃帕拉齐站在床上,鲜血从脸颊汩汩流下。

“我的妈呀!看你干的好事!”

“哼!我只不过是给你点颜色瞧瞧罢了!你这个狗娘养的!”

她说。

在蒙特米尼约街一处公寓内,互相叫骂的两个人身上都是一丝不挂的。

即使鲜血正从那道被多纳泰拉抓破的伤口淌下来,但是在面对她那性感、令人亢奋的胴体时,伊沃仍然感觉到一阵颤悚在腰间隐隐流窜。

老天!她太正点了!她有一种既纯真又堕落的本质,令伊沃痴狂不已。

多纳泰拉拥有一张豹子似的脸蛋,高耸的颧骨、勾人的媚眼、丰满的双唇——多么香甜的双唇啊!不!他现在不能让这些影像盘据脑海。

伊沃从椅子上随手取了一片白布止住淌血的伤口后,才又气又恼地发现他拿的原来是自己的白衬衫。

多纳泰拉站在双人床上,像个疯婆子般大叫:

“我巴不得让你的血流光,就这么死了算了!卑鄙无耻的皮条客!”

伊沃不止一次想过,自己究竟是怎么会淌上这滩浑水的。如今的处境,真是所谓进退维谷,无所适从。从前他一直自诩为最快乐的男人,身边的朋友无不钦羡他的艳福。朋友们?不对,该说是每一个人吧?因为伊沃的“战绩”是无人可与之匹敌的。

打从光棍时期开始,他就是个幸运小子,就跟唐乔瓦尼1(注:莫扎特歌剧中的男主角)一样,让半数以上的意大利男人嫉妒得牙痒痒的。

他的人生哲学就是“男人的荣耀来自女人”这句座右铭让他一直周旋于脂粉堆中,忙得不可开交。

他是个十足的浪漫主义者,风流韵事未曾间断过,每次他都以新的恋情来抚平旧恋的伤痕。

伊沃打从心底崇拜女人。对他而言,每一个女人都美若天仙。从维皮亚的街头女郎到康得提区的时髦模特儿,无一不受到他的赞赏。唯一不合伊沃胃口的是美国女人。对他而言,她们太独立了。此外,对一个把朱塞佩威尔地译成乔格林这么不浪漫字眼的国家,他又能有多大的期望呢?

伊沃总喜欢把上打的女孩们,安置在不同的金屋里。他的恋爱过程大致上可区分为五个阶段。

刚刚与他邂逅的女孩属于第一级。她们会收到鲜花,每天一通问安的电话,和一纸满载相思的诗篇。

第二级的女孩则会收到古蒂牌围巾,以及装满佩鲁贾出产的巧克力的瓷盒。

第三级的女孩则会收到珠宝和衣物,并且可以和伊沃一起到埃尔图拉或弗拉维亚酒店那等气氛优雅的高级餐厅进餐。

第四级的女孩得以与伊沃同床共枕,享受他无微不至的照拂,并且对他的技巧赞叹不已。

他们幽会的地点是伊沃费了许多心思安排的。在玛尔古塔路的高级小公寓里,鲜花满布,有紫丁香和罂粟;依不同的女孩放不同的音乐,有时是歌剧、古典乐,有时则是摇滚乐。伊沃的厨艺更是一流,他的拿手好菜就是“猎人之鸡”当充满情趣的晚餐结束后,他就会在床上与情人小酌几杯镇得冰凉的香模噢!多么令伊沃兴奋的第四级呀!

但是,与前面四个阶段相比,第五级恐怕才是境界最高的一级了,伊沃得准备一篇感人肺腑的临别感言、一份厚重纪念礼,还有一个含着泪光的长吻。

然而,这一切都已成了过眼云烟。

伊沃迅速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被多纳泰拉抓破的伤口仍然流血不止,他真是吓坏了。

现在他的脸色看起来,就像被一部失控的打谷机碾过一样凄惨。

“哦!看看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喊着:

“亲爱的,我知道你不是存心要这样待我的,不是吗?”

说着走向床边,将多纳泰拉拉到怀里。她柔软的香臂环过伊沃的颈子,但是当伊沃轻轻搂住她时,她却突然将十根又尖又长的指甲戳进他的背脊,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开始对伊沃展开攻击。伊沃痛得大叫。

“你再叫啊!”多纳泰拉大声嘶喊。

“如果我手上有一把刀,我就马上割掉你的舌头,塞到你喉咙里去!”

“哦!求求你!”

伊沃随之哀号起来:

“孩子们会听见的!”

“这样最好!”多纳泰拉更是高声哭喊:

“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垃圾!”

他向她走近一步。

“我最亲爱的——”

“你敢碰我!我宁可跟街上随便那个喝得醉醺醺、感染梅毒的水手胡搞,也不愿让你碰到我半根汗毛!”

伊沃停下来,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污蔑。

“我不希望我孩子的母亲会说出这种话。”

“你要我好好跟你谈?你这个败类!你真的想让我用你应得的口气和你说话吗?”

多纳泰拉几乎尖叫着说:

“那就给我想要的东西!”

伊沃慌张地看着地板:

“亲爱的——我我不能我没有”

“快去弄给我!”她喊道“是你自己答应过的!”

她又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伊沃决定趁邻居叫警察来此之前离开这里。

“要筹到一百万美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试图平息多纳泰拉的怒火:

“但是我会——我会想出办法来的。”

伊沃急急忙忙穿上衬裤、长裤、套上鞋袜,多纳泰拉则像发狂似的挺着那对丰满、坚挺的乳峰在房里乱转,这画面不禁令伊沃暗想:

“老天啊!这是什么样的女人!教人如何不为她痴狂啊!”他伸手取下血迹斑斑的衬衫,看来情况还是很糟。穿上衬衫后,他觉得前胸和后背都黏答答的,一股寒意直窜心窝。他对镜子投以最后的一眼。鲜血仍从多纳泰拉抓破的伤口中徐徐流出。

“亲爱的,”他呻吟着“你叫我如何向我老婆解释呢?”

伊沃帕拉齐的妻子是西蒙内塔洛菲——洛菲家族在罗马的继承人。当伊沃认识西蒙内塔洛菲时,他还只是个年轻的建筑师。

当时公司派他监督洛菲家族在厄可港兴建的别墅工程。当西蒙内塔第一眼看到伊沃时,伊沃的光棍生涯就注定要谱上休止符了。

不知是谁引诱谁,他们初识的当晚就进入了第四阶段。不久之后,就步上了红地毯的另一端。

西蒙内塔不仅美貌性感、魅力十足,而且意志坚定——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她要伊沃帕拉齐。因此,伊沃便从一个原本吊儿郎当的光棍,摇身一变而成为年轻貌美的财产继承人的夫婿。于是,他放弃了投身建筑界的野心与梦想,迫不及待地加入了洛氏企业的阵营,并且在墨索里尼总统规划的罗马新市区中,拥有一间豪华的大办公室,这个市区是罗马地区前景最被看好的一区,虽然后来也日趋没落。

从一开始,伊沃就在公司中崭露头角,为公司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他天资过人,学习能力又强又好,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事实上,要对伊沃产生反感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他总是面带微笑,风度翩翩。

朋友们无不钦羡他积极的性格与际遇,并且为他的平步青云啧啧称奇。其实这是有道理的。伊沃的内心也有黑暗的一面,只是他懂得如何隐藏它。就另一方面而言,他是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好恶难以揣测;当他极为愤怒时,就会产生无法抑制的杀人冲动。

伊沃和西蒙内塔的婚姻替他带来了好运。起初,伊沃还担心他们的婚姻将会完全扼杀他的男子气概,但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是多余的。他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猎艳的方式,谨守重质不重量的原则,一切都与结婚之前一样,他仍然是春风得意。

西蒙内塔的父亲为这对夫妻买了一栋位于奥尔贾塔的华厦,这栋大宅就在罗马市区北方二十五公里处,门禁森严,二十四小时均有穿制服的安全警卫环视。

西蒙内塔是个理想的妻子。她深爱着伊沃,把他视为国王一般的侍候着,伊沃甚至担心自己无福消受。

只是,西蒙内塔有个小小的缺点——当她的醋缸子打翻时,就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了。有一次,她怀疑伊沃带了一个女客户到巴西去旅行,而那次伊沃真的是清白的。对于西蒙内塔不分青红皂白的指控,他自然是非常光火。他们的争吵还未结束,家中俨然已经变成一个浩劫后满目疮痍的战场了。家里没有一只碟子、一件家具是完好的,因为西蒙内塔拿它们来砸伊沃的头。西蒙内塔甚至握了一把切肉刀追在伊沃后面,扬言拼了命也要杀了他,然后再自我了断。最后,伊沃使出浑身解数,才从她的手中把刀夺下。刀虽然夺下了,但是事情还没结束,他们在地板上扭打成一团,结果逼得伊沃不得不扯破她的衣服,好让她平息胸中的怒火,然后拥抱在一起热吻。

于是,在这个事件发生之后,伊沃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他告诉那位客户,以后再也无法跟她一同外出旅行。他小心翼翼不让妻子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他深知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男人。而西蒙内塔年轻、貌美,并非脑袋空空的花瓶,更何况她还是洛氏企业的财产继承人。

他们对事物的见解一致,极有默契。这是桩人见人羡的婚姻。就连伊沃自己也很怀疑,为何他要从第二阶段到第三阶段,从第四阶段到第五阶段和女人胡搞;几经思索,也未能给自己的不忠找出合理的解释。他只好饶富意味地耸耸肩,并且告诉自己,总要有人为那些女人带来快乐。

当伊沃和西蒙内塔结婚满三年时,他因公前往西西里岛出差,结果在当地结识了多纳泰拉斯波利尼。他们的邂逅可谓是惊天动地,就像天际滑落的两颗流星偶然相遇,碰撞出炽烈的火花,到最后是一发不可收拾。

西蒙内塔有着如曼祖大师雕塑出来一般苗条、曼妙、流畅的曲线。而情妇多纳泰拉则像鲁本斯的作品一样,性感、丰润而又韵味十足。她的五官细致、优雅,但是一双会喷火似的湛蓝眼睛,却能看得伊沃心神荡漾。在初识的一个小时后,他们就享受了巫山云雨之乐。

伊沃常以自己的调情技巧自豪,但是在多纳泰拉面前,他只不过是个初学者。她让他飘飘欲仙,她的胴体似乎能给男人带来许多想都没想过却又妙不可言的喜悦。

她就像是永无止境的欢乐泉源。伊沃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细细品尝这人境绝无仅有而又不可思议的快感。

他知道,就这么让多纳泰拉走了,无疑是件最愚蠢不过的事。

于是,多纳泰拉便成为伊沃的情妇。她要求的不多,只是告诉伊沃:

“除了你太太之外,我不许你和别的女人搞七捻三。”

伊沃欣然同意了。

果然,在接下来的八年之间,伊沃始终信守诺言,除了多纳泰拉和自己的妻子,他未曾对其他女人动过心。

对一个正常的男人而言,想同时满足两个饥渴的女人,一定会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但是伊沃的情形却完全相反。

然而,当他和西蒙内塔做ài时,脑海里浮现的尽是多纳泰拉丰满诱人的胴体。而在和多纳泰拉亲热时,则会想到西蒙内塔坚挺的双峰和优雅的美臀。这种交互幻想的情境,竟让他表现得更加狂野不已。

但是,无论是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他总觉得自己在欺骗她们。这种背叛的喜悦,却让伊沃心醉神迷。

伊沃在蒙特米尼约街买了一栋漂亮的公寓给多纳泰拉,他总是想尽办法到这个爱巢里跟她幽会。他会突然假借出外洽公之名,躲到多纳泰拉那里厮磨。当他从外地出差回来时,也一定顺道去看看她,或到她那里小憩一番。

有一次,当伊沃和西蒙内塔搭乘“伊莉莎白二世皇后号”豪华邮轮前往纽约时,他甚至还异想天开地把多纳泰拉藏匿在甲板下的头等舱里。在海上的五天,无疑是伊沃一生中最刺激不过的美好时光。

一天晚上,西蒙内塔告诉伊沃她有身孕了。伊沃当时真是喜出望外,雀跃不已。

一星期后,多纳泰拉告诉伊沃她也怀孕了,伊沃差点没昏了过去。

他问自己:

“怎么会有如此的巧合呢?难道老天对自己真是如此‘眷顾’?”

伊沃常常惶恐地想着,自己真的不值得享有如此美好的一切。这种莫名的罪恶感,经常充塞在他的胸口。想着想着,眼眶在不知不觉中也湿润了起来。或许是满心的歉意,也或许是自己觉得太幸福了吧!

不久在西蒙内塔生下了一个女儿之后,多纳泰拉在七天后也给伊沃添了一个儿子。有了这么完美的巧合,伊沃夫复何求?

但是老天爷并不就此罢手。不久之后,多纳泰拉又有身孕了。巧的是,一星期之后,西蒙内塔也发现自己有孕在身。

经过了九个多月,多纳泰拉和西蒙内塔各自为他多添了一男一女。

更不可思议的是,又过了四个月,这两个女人同时宣告已怀孕,而且居然是在同一天将孩子产下。

伊沃在西蒙内塔生产的蒙迪医院和多纳泰拉住院的圣基耶拉诊所之间来回奔波。

在这段期间,伊沃每天都驾驶汽车在拉克多大道上奔驰。两旁帐篷林立,有许多撑着粉红色洋伞的站街女郎,伊沃高兴地向她们一一挥手。伊沃等不及要看到那两位挚爱的女人,他用满心的爱,衷心希望她们生产顺利。

这次多纳泰拉又生了个男孩。更巧的是,西蒙内塔生下的还是千金。

有时候,伊沃真希望这一切能够改变过来。因为他的妻子替他生了三个女孩,而情妇却生了三个男孩,这不仅是太巧了,而且听起来有点儿讽刺。话虽如此,伊沃真的是心满意足了,至少他还有三个儿子能延续帕拉齐家族的香火。

在家里他有三个小孩,在外头也有三个。他很爱孩子,对他们来说,他是个再完美不过的父亲了。他不仅记得他们的生日、受洗日,更重要的是不会把小孩的名字搞混。依排行顺序,女孩分别叫做伊莎贝拉、贝内代塔和卡米拉。三个儿子中,大儿子叫弗朗切斯科,老二叫卡洛,小儿子则名为卢卡。

当孩子们日渐长大时,情况愈变愈复杂了。包括妻子和情妇以及六个小孩在内,他一共要记住八个人的生日、八个人的受洗日,这还不包括重大节庆时两地奔波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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