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的精气神让赵益民很欣慰,可是士兵的肚子,让赵益民感觉很恐怖,一万五千士兵,不是一万五千牲口,随便给点草料就对付了。
士兵们不吃这么好还不行,营养跟不上,训练的时候只能累死。
想要马儿跑,就必须让马儿吃饱。
好在这个艰巨的任务不用他赵益民操心,只要赵信按时把食物送来就行了。
回到范阳衙门的赵信,又开始了忙碌。
还每件都是棘手的问题,比如现在,治下百姓听说要征用他们的土地,并且全部平整做成屯田,他们急了。
因为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地,即便是灾荒年月,他们也都没有把手里的田地卖掉,现在又不是活不下去,怎么能把田地平白给官府搞什么屯田?
最先引发大规模聚集的是范阳府,屯田是从这里开始搞的,又因为范阳作为经济政治中心,这里的百姓法律意识要强一些。
赵信没有在衙门公堂上接待百姓,因为人家不算犯事,总不能以敌人的身份面对。
某大家说过,革命工作就是把敌人争取过来做朋友,朋友多了,敌人自然就少了。
现在就是要革这些人土地的命。
衙门外的院子里,赵信让人端来很多凳子。
“大家都坐着说,并且推选一两位长者出来,这人一多,你一言我一语,我根本就回复不过来。”
院子里的人足足有上百人,一个村来了三两个人,现在又要推选一两个出来,只能是推选名望够高的老者。
一个老者,胡须已经花白脸上长满了老人斑,但是精神很矍铄。
“赵大人,谢谢你在这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见我们,小老二名叫尹志阳,是范阳府尹家村的族长,承蒙父老们抬举,让我跟赵大人反馈一下我们的想法。”
赵信点点头,这尹志阳还不错看来是读过书的,只是可能读的有限。
周围又守着一些衙门里的皂吏,那些百姓们又刻意和他们隔开了距离,赵信发现这一点之后,立马说道,“尹族长,我先交代一点事情,您见谅。”
然后转头对那些皂吏说道,“你们不要守在这里了,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还有吩咐一下后厨,烧些开水来喝,做些馍馍来吃,这些父老乡亲大老远来府衙,难道要饿肚子?!”
馍馍?
好些个老者听到馍馍这个词,喉头不自觉地咽了咽,对于常年吃糠咽菜的百姓来说,馍馍那是过年才能吃上的金贵物,这位年轻的赵大人,能给咱赤脚百姓吃这么金贵的东西?
老人们眼中透露着复杂。
皂吏头子叫童仁贵,在范阳府干了很多年,为人老实忠厚,身份干净,所以赵信仍然用他。
童仁贵有些为难地说道,“大人,这些百姓万一闹事,我们在这里还能帮衬一点,若是都离开了,您这里....”
这话一出,周围百姓不知是麻木还是习以为常,均没有反应,但是赵信不一样。
赵信怒目道,“你说的什么屁话?这些乡亲父老都是我治下之民,我身为他们的父母官,一家人难道防范着?”
皂吏们一离开,百姓们紧绷的神色松缓了,再次看向赵大人的时候,眼中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尹志阳族长代表各村向赵信提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地是百姓的,官府直接拿了,百姓怎么存活?现在搞屯田,那以后要是不搞了呢?他们担心官府以屯田的名义,玩着玩着土地就变成某一个人的了。
然后就是自古以来种粮纳税,百姓现在没田可种,又拿什么交税?
赵信听得很认真,并且还用鸡距笔在册子上认真地做笔记。
等尹志阳族长讲完,赵信又看了一眼四周围拢的百姓,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凳子搬到了赵信周围坐下。
在这些百姓几十年的岁月中,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官府的人,能这样耐心地听赤脚百姓唠叨这么久。
这位还没有自家孙子大的赵大人,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特别是刚才那认真做笔记写东西的样子,让他们看到了尊重,看到了真诚。
“各位叔伯可还有什么问题?”
赵信环视一周,百姓们纷纷摇头,他们最关心的就是刚才尹族长提出的问题。
土地现在被征了,那将来呢?
然后就是税,没土地,土地税又怎么交?
后厨的开水已经烧好,正在分发。
‘开水’在农家百姓家中,只有客人来了,才会准备,因为柴火是可以卖钱的,自家喝凉水就行了。
特别有意思的是,在蜀州那片地界,‘开水’可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开水,而是主家招待客人时,烧开水之后打入一个荷包蛋,然后碗中放入糖,做成的小甜品。
这不仅是主家好客和经济实力的体现,更是尊重、重视客人的体现。
当然了,现在府衙里的开水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开水。
但这仍是对客人的尊重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