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司沉直接掰开了她的手,道:“你没错,你做得很好,我挑不出毛病!”
尽管是一句没有责备的话,可他的语气却是那么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夏灵看出了他不想理她。
将所有的委屈咽进肚子里,她没有再说话。
黑暗中,只能听得到彼此匀促的呼吸声。
夏灵默默地想,她跟慕司沉已经五年多了,是不是提前到了七年之痒?
又或者,慕司沉已经把这场报复的游戏玩腻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意思了。
所以,即便她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也对她没了任何兴趣?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夏灵终于在后半夜,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两天后,夏东天的保外就医终于办下来了,交了一笔担保费用,夏灵终于能见到父亲了。
当夏灵进入病房,看到病床上沧桑的父亲时,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爸!”
她拥抱着父亲,哽咽着道:“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夏东天老泪纵横,颤抖着声音道:“灵灵,你……不怪爸爸了吗?那天,你从监狱离开后,我以为,你不会再认我这个爸爸了!”提起这件事,夏灵缓了缓情绪,擦干眼泪,道:“您是我爸爸,无论您做过什么,我永远都记得,您是怎样把我拉扯大的?”
夏东天欣慰地望着女儿,道:“爸爸对不住你,这几年,爸爸知道,你在慕司沉身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夏灵微微低下头,不想将自己的难过表现在父亲面前,只是低低地说道:“都过去了,他现在对我,挺好的。”
夏东天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对了,爸爸问你,监狱那边是怎么同意让我保外就医的?”
“是慕司沉帮忙的。”
夏灵叹了口气,道:“除了他,还有谁会把这件事办得这么顺利?”
夏东天现在只要提起慕司沉三个字,都觉得浑身发冷。
他如同惊弓之鸟般对夏灵道:“灵灵,爸爸不需要你为了救我,委身于他。反正现在,我已经见到了你,我就死而无憾了。你听我一句话,赶紧离开他,他不是真心对你的。你知不知道,当年我们家破产,还有他把你留在身边,这都是他的阴谋啊!”
夏灵苦涩地弯了弯唇角,点点头,道:“我都知道。”
“你知道?”
夏东天紧迫而又着急地说:“你既然都知道,怎么还不离开他?灵灵,爸爸不需要你用这样的方式救我。当年我犯下得罪,我罪有应得!你听话,离开他,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你爸爸是罪人,可你不是!”
夏灵深深地望着父亲,无奈而又绝望地说:“可是,我身上流着的,是你的血。爸,我小时候过的那种优渥的生活,是你踩着慕司沉爸爸的命换来的!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真相,我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夏东天再次崩溃,一个劲儿地念叨着:“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但是灵灵,我的罪,就让我来赎。哪怕现在,慕司沉要我的命,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我不想让你为我受罪,你明知道慕司沉那样的人没有真心,你还年轻,不能这样再继续耽误你的青春了。”
夏灵深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语气如同死灰,“他对我,是否真心,我已经知道了,对我而言,也早已不重要了。从我得知您当年的所作所为之后,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两个字‘赎罪’。我留在他身边,无非是希望他把心里的仇恨都报应到我的身上。如果哪天,他释怀了,放下了,就是我离开他的时候。”
他们父女并不知道,此时的慕司沉,就站在门外。
当他听到夏灵的真心话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段时间,他觉得奇怪的地方,这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有了解释。
原来,并不是他想太多,而是,夏灵回到他身边,真的只是为了‘赎罪’。
仅此而已。
所以,他再也感受不到她的依赖、她的崇拜,还有她痴痴看着自己的模样。
现在的夏灵,眼神一直都是那么清冷平静,她太冷静了!冷静地不像她。
这一刻,慕司沉才发现,他真的已经失去了她。
心痛后知后觉地涌现出来,刀割一般划过他身体所有的细胞。
慕司沉无力地转过身,向电梯走去,不准备再去打扰夏东天和夏灵的相聚。
……
因为很久没有和父亲如此自由的相处了,夏灵陪着夏东天吃过了晚餐,才回家。
而晚上,方姨主动提出来照顾夏东天。
这倒让夏灵更放心了一些。
路上,夏灵在犹豫着,该不该跟慕夫人坦白,夏东天保外就医的事情。
后来,她还是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虽然现在慕夫人对她的态度有了改观,可夏东天是罪魁祸首,慕夫人绝不会原谅的。
最终,夏灵还是准备将这件事埋在心里,要不就等慕司沉告诉他母亲,要不就等慕夫人自己发现再说。
夏灵回到家,慕夫人正好坐在客厅。
“回来啦?”
慕夫人奇怪地问:“今天怎么加班这么晚呀?我等你好久了。”
夏灵疑惑地看着她,“您等我?”
“是啊,来,你过来。”
慕夫人拉着她的手到了餐桌前,两碗黑乎乎的药就放在桌上。
中药刺鼻的气味让夏灵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伯母,这是什么啊?您哪儿不熟的吗?”
“这不是给我喝的!”
慕夫人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说:“这个啊,是给你和司沉喝的!”
夏灵惊讶地看着她,“给我和司沉喝?喝这个干嘛?”
“当然是备孕啊!”
慕夫人也没发现夏灵脸色的异样,自顾自地说:“这个可是我跟一个很有名的中医求来的方子呢!你看,你跟司沉也这么久了,要我说,咱们挑个黄道吉日,把证儿领了,赶紧造人吧!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年轻点儿生孩子,恢复得快,知道吧?”
夏灵见慕夫人说得兴致勃勃的,也没好意思开口拒绝,便问:“那……您问司沉了吗?他怎么说啊?”
“他?”
慕夫人冷哼了声,道:“提起他我就来气。今天我本来想着,先让他把这碗药喝了。哪里知道这小子都没理我,自己上了楼,关起房门,我敲都敲不开。所以啊,这个药,还是得你端上去给他喝。”
夏灵更无语了,她自己都不想喝,她还怎么端上去给慕司沉喝?
慕夫人见她犹豫,苦口婆心地劝道:“灵灵啊,虽然你爸原先那事儿做得不地道,可你也看得出,我已经接受你了,也把你和你爸没看成是同一种人。你和司沉都五年多了,怎么也得修成个正果了吧?咱们早晚都得是一家人,我盼星星盼月亮,都像盼个大孙子,你就完成我这个心愿吧!”
夏灵叹了口气,实在是败给慕夫人的死缠烂打了。
无奈之下,她点点头,道:“好吧,那我现在端上去。”
慕夫人先拿起一碗药递给她,道:“来,你先喝,我看着你喝。”
拗不过这老太太,夏灵只好硬着头皮,一口气将这又苦又涩的药喝完。
慕夫人见状,别提多高兴了,好像大孙子已经在跟她招手了。
她催促道:“那你快点上去,记住,一定要盯着司沉,把这碗药喝完,知道吗?”夏灵只好拿着药,往主卧走去。
卧室一片漆黑,一进门,扑面而来的烟味就让夏灵皱起了眉。
她赶紧开了灯,男人挺阔孤独的背影就映入眼帘。
慕司沉面对着窗户,指尖的烟头发着忽明忽暗的光,身旁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好多只烟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