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瑕弹了一会儿过后,又换本琴谱,继续翻照着东拉西扯地弹。
这时姬无瑕耳朵一动,听见院子里来了脚步声,立马就收手了。
琴也立时安静了下来。
她听见脚步声在她屋门前停下,下一刻,一只手把住门,将门扉轻轻推开。
姬无瑕抬头就看见他站在门外,寒意进来,掀得灯火闪烁,她的眼神也跟着轻轻闪烁,喃喃道:“行渊师父,你回来了啊。”
行渊抬脚进了屋中,步子徐徐而来,道:“怎么不弹了?”
姬无瑕被抓当场,心里一阵虚,但又发现见到他回来更多的是欣喜高兴,心如野狗一般乱蹦跶。
她傻坐在位置上,绞尽脑汁道:“我就是无聊才在这坐一会儿的。”她捏着袖子,往琴上擦擦弦,又道,“我就弹了两三下。”
行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边摊开着的琴谱,道:“只是弹了两三下吗?”
姬无瑕默了默,改口道:“也就七八九下吧。”
行渊绕过桌角,走到她身后,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姬无瑕道:“行渊师父都还没回来,就不算晚。”
行渊缓缓弯下身,道:“我不回来就睡不着吗?”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从身后靠近了,背上汗毛立起来,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身板。
胸口里像有只乱拳似的打得个哐当哐当的。m.
姬无瑕讷讷道:“我怕你那宴会上有人对你不利。”
行渊不说话了。
姬无瑕又道:“今晚赴的宴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行渊应道:“还好。”
姬无瑕问:“他们有没有给你使绊子?有没有阴你?”
行渊道:“有。”
姬无瑕明显声音一紧,道:“那你有没有事?”
他道:“我没有事。”
说着,他伸手来拿住了她的一只手。
姬无瑕整个人陡然一僵,就见着他带着自己的手放在那琴弦上,手指把着她的,教她往那琴弦上一拂。
琴声颤颤。
姬无瑕人也跟着颤颤。
他的呼吸就落在耳畔,她脑子一片空白,任由着他带着自己,在他的琴弦上撩丨拨了三两声。
琴声与方才就不一样了,别有一股子低沉缠绵的况味。
他的手心若有若无地贴着她的手背,手指与她的手指若有若无地交缠着,姬无瑕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心里彻底乱了。
行渊只是淡淡往那摊着的琴谱上看了一眼,曲调缓缓自两人交叠的手上流出,他道:“要弹也应是这样弹。”
那翻着的书页拱起来一个弧度,仿佛也听这琴声听入了神,拱着的弧度越堆越高,到达顶点过后,那半边拱着的书页便哗地盖了回来,合上了。
带起的微风猝不及防将案头上的灯火熄灭。
姬无瑕只觉眼前一暗,整个房里也都陷入了昏暗之中,只余下窗边微微的清冷月色。
那种清冷像极了他身上的味道,仿佛回来时还携着风雪,未曾消融。
他另只手又拿住姬无瑕的另只手,带着她的手指按琴弦,姬无瑕动作僵硬,但偏偏被他带着将琴弦奏出一种绕梁不绝的韵味。
只是她无心去听。
她整个感官里,都是他身上的气息,他的呼吸,他的温度,还有他与自己的距离。
姬无瑕呢喃着道:“行渊师父,你……”
喉咙像被一只手扼着,剥离出一道异于她平时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又慌乱无措的。
她觉得不对劲,胡乱又道:“你,你是不是喝醉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