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松韵起了大早,他拿到离婚证书后就预约好了医院的洗标记项目。
omega只有拿到离婚证书,才有手术资格。
白致对他说,有些规定应该进行修改,比如两地分居要一年才能离婚可以改成,只要omega愿意去合法机构洗去终身标记,就可以证明他们夫妻感情破裂,因为一个omega能够克服本能去洗去标记,已经说明他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白致在和唐白讨论这件事可以扩大的影响,听说他们准备着手调查omega主动提起离婚的数据,黎松韵想要帮忙,但唐白让他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洗去终身标记对身体的伤害很大,标记他的alpha的级别越高,他受到的伤害就越大,像顾勉留下的标记,他得去洗四次才能彻底清洗干净。
在江幼雯的陪同下,黎松韵躺进了手术台,麻药注射进他的体内,黎松韵闭上眼睛,他仿佛做了一场大梦。
梦里是他和顾勉的新婚之夜,红枕头,红被单,顾勉摸了摸他的眼睛,评价道:“红色很适合你。”
终身标记的过程是漫长,这个时候的omega没有隐私,比起人,更像一个承受的器物。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人格都在标记的过程中一点一点支离破碎,顾勉没有亲吻他,没有抚摸他,只是以一种俯视的姿态注视着他臣服的全过程。
第二天他穿了一件正红色的衣服,内衬是一件雪白的复古蕾丝领衬衫。
他期待着顾勉的夸奖,再然后他听到顾勉说:“注意着装,蕾丝元素的衣服都扔了,太亮眼的颜色也不要穿......”
那一瞬间的刺痛,让他从梦境中惊醒。
“手术很成功,一周后会进行第二次标记清洗,术后的注意事项......”医生交代完离开后,黎松韵躺在床上,麻药过后痛不欲生的疼意席卷了他,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江幼雯吓坏了,紧紧握住他的手,“松韵,你怎么样?很难受吗?”
黎松韵的手在冒虚汗,他在江幼雯的眼里看到了脸色惨白的自己,很狼狈的样子。
黎松韵笑了一下,回握住江幼雯的手,轻声道:“我没事,幼雯,我想去买衣服。”
“买!”江幼雯回忆黎松韵平时的穿衣风格,正想说出几个黎松韵可能会喜欢的品牌,又听黎松韵补充道:“买红色的衣服。”
顾勉站在校门口等待顾培风放学,因为顾培风放学的时候和军部下班的时间冲突,这是他第一次接顾培风放学。
顾培风的抚养权他按照黎松韵的意愿给了黎松韵,顾勉名下一半的财产他也分割给了黎松韵。
黎松韵问他为什么,他说,这部分是给顾培风的。
在校门口等待的时候有点长,顾培风的班级没有按照规定的四点半放学,顾勉又站了一会儿,看到好几个班级的学生排队走了出来。
周围的家长在聊孩子的家庭作业,什么家务打卡、跳绳打卡、背诵打卡......抱怨现在教育孩子家长比孩子还要累,说自己当年上学的时候从来都不用做这些东西。
还有家长说自己运气不好,抽到了家长站岗执勤,明天需要站一整天,另外一位家长说自己被选中去班级大扫除......
顾勉对这些谈话内容感到陌生,他从来都没有听黎松韵提过这些。
——“他需要孕育四个孩子,忍受孕期丈夫的缺席,忍受育儿阶段丈夫的缺席,忍受孩子成长一切阶段丈夫的缺席。”
“你看,那是不是一年级五班?”“终于出来了!”
顾勉站在人群中,他看到顾培风站在队伍的中间,个头不高,他没有第一眼找到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一直低着头走路,快走到校门口时才把头抬起来,顾勉发现顾培风的眼睛有点肿,好像哭过了。
他一直觉得顾培风太软弱,又软弱又贪吃,不像是顾家出来的孩子。
后来想想beta可能就是这样。
顾培风似乎和他对视了,但却没有认出他,他看到顾培风出了校门后,和身边的同学挥挥手,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在纷纷扰扰的人群中,他的目光追寻着顾培风,最后落在了一袭红衣的黎松韵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顾勉没有认出这是黎松韵。
黎松韵戴着黑色的面纱帽,蕾丝面纱遮住了他明艳的笑容和温暖的红眸。
有人穿红色会艳俗或土气,但正红色落在黎松韵身上反而更显出他的沉静端庄,他优雅地牵起顾培风的手,不急不缓走向远方。
此时天边落满晚霞,映红了顾勉灰蓝色的双眸,仿佛烛火打翻在夜幕中。
他能感受到他在黎松韵身上留下的终身标记被洗去了一部分。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剜去了一块。
他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黎松韵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