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熹道:“你依法而办就是。”
祝缨也说:“案子依法而断,在你面前嗡嗡的,也拿来罚一罚不就结了?”
姚臻心中也有解法,只是下不了决心,听二人一讲,也拿定了主意。回去真的把严家给判了,又将安仁公主派到京兆府门外盯梢的人给抓起来每人打了二十板子。打完之后,姚臻的心里又忐忑又快意。
这下轮到严家哭了。
他们此时才发现,之前太大意了,并不是他们有多么厉害、严归母子有多么的被天下人害怕,而是……人家没想收拾他们。
严老娘一慌,又跑去找沈夫人,两个女人匆匆“赖”到了祝府。
……——
祝府宾客不少,女客也有,但多是故人,比如金大娘子之类。
她们一到府上就显出了与众不同来,府里人也好奇,听说是找苏喆,也只好请她们先入内。待哼哈二将与祝缨回府,苏喆听说来了这么两个人,先跳了起来:“她们想要干什么?我非……”
“行了,”祝缨出声止住了她的话头,“不要总把事揽到自己身上,她们不是冲你,是冲我。”
“难道您要见什么?”苏喆的脸色糟糕透了。
“不见!”祝缨说,“你同严归把话说明白了吗?”
“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祝缨道:“那你去见她们,再把话对她们说得更明白一点,告诉她们,不行,然后请她们回家。别遇上宵禁,又要被京兆府啰嗦了。”
“是。”
祝缨去换了衣服,坐在书房里,拿出一本空白的奏本,一笔一笔地写。
写到第二页,苏喆匆匆过来:“阿翁,她赖着不走,想见您。说,今天不见,明天还来。这沈夫人以前不这样啊!”
“你把话说明白了?”
“说明白了!丞相,只会为国家遵守礼法。有长子在,中宫又年轻,以后未必没有嫡子。让她们老实一点儿。”
“告诉她们,我不跟她们说话,叫沈瑛来,”祝缨说,“我跟她们说不着。问她,沈瑛是不是就在家张着大嘴等着吃现成的了?冲锋陷阵女人做,因为后宫宠妾而升职他就坦然接受?沈瑛不来,就让严归自己来见我!支使两个做不得主的传声筒来恶心我?这次便罢,下一次,我管她是不是夫人,都扔到大街上去。”
“是。”
又过一阵,苏喆回来:“走了,说是会让沈瑛来的。阿翁,那沈瑛,不像是个能办事的人吧?还有严归……”
祝缨摆了摆手:“我不要他们办事。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本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是他们自己硬要往我手里跳的,我只好让他们倒霉了。”
“要不要知会陈相公?”
“不用。我有别的事让你做——你现在,还想回梧州吗?”
苏喆道:“我在朝廷里果然前程不怎么样的。不过,阿妈也只有我一个孩子,让我在京城,我也不能安心的。阿翁,要我回去吗?”
“你准备几件事……”
“哎?”
“附耳过来……”
祝缨让苏喆将之前在城外置办好的屋子收拾好,将府中雇来的仆人迁出府,场外马场准备好良驹,给每个随从一人双马,再提出一批钱来……
苏喆越听越吃惊:“我……我用不着这么些啊。”
“听话。”
“哦。”
苏喆紧锣密鼓地准备之时,祝缨也没闲着,她的那个奏本也写好了,沈瑛,也被沈夫人逼到了祝府。
沈瑛是很怵到祝府的,这是一种很隐秘的心态,他见识过祝缨最初的样子,现在……
他还有一种担忧,当年的“退婚”可不是什么谦让。所以之前无论沈夫人怎么吹风,他都不肯往祝缨这里走动。
祝缨的脸色看着还好,请夫妇二人坐了。夫妇二人小有不安,沈瑛咳嗽了一声,竟不自己开口,而是以眼神示意夫人先说。
沈夫人才低低说了一声:“相公,我夫妇来了……”
祝缨就很善解人意地接口了:“夫人果然守信。”
“那相公的意思是——”
祝缨的表情突然变了:“侍郎知道我的出身,我不从不图虚文,只讲实利。与我做交易,须得买卖公平,我不问你能为我做什么,我只问你们,你们能为夺嫡这件事做什么?”
夫妇二人面面相觑。
祝缨道:“做不了什么是不是?只能擎等着吃现成的?做事的是我,出错的就也是我,有了罪过还得是我的,是不是?凭什么?”
沈夫人忙说:“一旦有成,绝不会亏待您的。”
“我不信这些虚的,我只要能看得见的实的。你怎么兑现承诺?怎么分担罪过?”
沈瑛被逼到了死角,胀红了脸,怒道:“你想要什么?”
“你们立字据。你、严归,要给我写字据,否则免谈。现在是你们求我,记着,立嫡以长。或者,你们能去找陈大?”
沈瑛的心被刺痛了,因为妻子逼他的话也是“你如今不出力,我以后只为儿子求官爵,儿子比老子官大,你还要不要脸?”
沈瑛站了起来:“好!纸笔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