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卫致,是知道的。不管花芏理是怎样的花芏理,卫致永远都会理解尊重,一如她对卫致一样。
当她久违的和卫致通话,轻描淡写的说自己又被绿了。
卫致只是轻轻的问了句:“要不要回来?”
“不回吧。还没被伤够。哪天,被伤够了,彻底醒了,我再回去。”
……
卫致下乡的那二年,她回国办事,顺路去他下乡的村镇找他。
他卷着裤腿,在田里,和农民打成一片。
他驱车带他去看了村委的水田和他主持修缮的球场还有让大学生画的墙画。“建设新农村”他做得很好。似乎基层的农村生活,让他找到了几分治愈。相比和那群人虚与委蛇,他和这农民伯伯与村口大妈的交流,更轻松放肆。
他热情的和每个村民打招呼,大家都叫他小卫。
在镇上的村头小卖部,他买了两罐可乐,阿姨死活都不收他的钱。
他拧开可乐递给她。趁阿姨不注意转了账。阿姨听到转账声,还责怪他见外。
她问:“看你这架势,准备一辈子待基层了?”
卫致笑了:“未尝不可。”
“市委会放你?”当年他考第一名进省厅,火速升职下调市委的传奇,可是在公务员圈传开了的。
“再说吧。这里,挺好的。”卫致喝了口可乐,和花芏理说起他在乡间的日常。
他平日在村口的小摊上吃粉,半路被电话叫走,他一面赶,后边摊主伯伯一面给他塞油条,他忙完才想到粉没吃完也没给钱,飞奔回来给钱,谁知道,伯伯把他的粉热着,给他加了汤加了肉,还叮嘱他吃饭不能太快。他扫码给钱,伯伯还要硬塞他两个鸡蛋。
花芏理突然有些向往卫致嘴里的基层生活。可她,绝不进体制。
“要是你在这儿住个几月,保准你什么坏心情都没了。”
这时候,一个大嫂抱着孩子过来买酱油。那个孩子二话不说就往卫致怀里扑,显然是和卫致很熟稔。那个把自己隔绝于世界的卫致,变得很有烟火气。
“二十六了,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卫致抱着小丫头,逗了逗:“你怎么和我妈似的。”
“江晚月回来了。”
卫致的手一顿,笑容一滞,然后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逗弄孩子。
“从进村里再到这里,路边开满了雏菊。”花芏理顿了顿“卫致,这么多年了,也够了。”
【大叁那年,霍子钦过生日,她给霍子钦准备惊喜,让卫致打下手。他陪她去花店,她在挑选玫瑰的时候,卫致看着那簇小雏菊发呆。
“小雏菊的花语是:天真、期待、暗恋。”花芏理对他道。
他没有应她,只是买了一束小雏菊。小雏菊很像江晚月给人的感觉,坚韧且质朴,小巧而美丽,生命力旺盛而灿烂。】
那大嫂抱走了孩子。
卫致安静地喝可乐。“逢年过节,一定会去拜访章阿姨。章阿姨生病,最早去医院照顾的人不是江晚月,而是你。一个月至少提东西去看她一次。别说什么章阿姨对我们好,我们这些个,没有一个能做到你这种地步。”
“江晚月家的空气能热水器是你让人换的,浴室的防滑垫是你让人装的。当年江晚月外婆过世,是你开车送阿姨去的乡下。还有……”
卫致微微打断她:“我对周兰阿姨,也这样啊。”
“你周兰阿姨可没把你当女婿。”花芏理直接怼道。
“就是因为你对妈妈们都一样,我这趟回来,章阿姨有意无意的问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他反问。
“你骗谁都行,你骗不了我。”
“卫致…你到底是在惩罚谁?你惩罚不了江晚月的,她离了谁都能过得好。”
卫致难得有些悲恸:“那又怎样?我也很好。”
“你好个屁!”花芏理难得凶他。
“好就是一直失眠?劳拉西泮,杜洛西丁,唑吡坦混着一起吃?好就是咱俩的精神状态不相上下的差?”
卫致蹙眉:“谁和你说的?”
“若要人不知!”
小庄阿姨有天晚上很晚给她通了电话,因为时差,她当时是晚上十二点。阿姨给她发了一张照片,全都是卫致抽屉里的药。她说卫致依赖这些药物很久了,她不敢问,也不好问,只是在心里闷着着急。她说,他们关系最好,如果可以的话,帮帮她,救救她儿子。
她心都碎了。从来没有看过小庄阿姨这么卑微的求人。
明明知道他的解药在哪,却没有一人敢在他面前提江晚月。
“我也试过让你自己想清楚,搞不好哪天,你就想通了,找一个爱你的女孩,好好过日子。可这么多年了,你没有一天想通的。”
卫致看着远处怒放的雏菊,发起了呆。
“花儿,你知道吗?我和她,是死局。或许我有一百种手段可以把她留在我身边,可她不爱我,使什么手段,都没有意义。”
“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当年。事实证明,我也的确不是,没她不可。”
“我想过忘记,也一直在为此努力,可她的离开,和我的这么多年,都在告诉我,不要强人所难。”
“那些年少气盛,早就随着时间不知不觉的溜走了。我们快叁十了,不是孩子了。我没有再浪费时间的力气,也没有再承受一次被她憎恶抛弃…的勇气了。”
花芏理叹了口气。
“当我没说。”
离开前,她张开手,卫致笑了,抱住娇小的花芏理。花芏理拍拍他的背:“不管怎样,我都希望我最好的朋友能幸福。”
“我也是。”
“那些药,能停就停停看。毕竟是成瘾性的,吃多了反而不好。”
“嗯。”
“心情不好给我电话。”
“知道。”“有姑娘追你,也别卡太死,万一呢…”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