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有些惶恐,怕被家中,或是孔家那边得知后,会如何后果。但最终决定安置花黛,也将此事与秦令筠说过。卫度信得过他,交游近二十年,若是连这事都不能告诉,便不算真的朋友。
再者,他清楚秦令筠绝不会多嘴。
自年初那桩和离了结后,卫度满腹的怨和悔,不能与人说,闷了近半年,这些日更是在户部连轴转,忙地头昏脑涨。
一被归京的好友关心,就都告诉了。包括花黛被自家爹暗里处死,淮安公案被抹平干净。
说出来后,果真好了许多。
秦令筠安慰他道:“不管过去如何,现事都过去,便不要去想了。”
卫度再与他说这个月来,自己那前妻与沈鹤之事。
秦令筠听着其间暗含的悔意,有些笑了。
“她既再找,你也该寻一个妻子,你两个孩子总得有个母亲照料才是。”
又勾起卫度的一声叹。
“你勿提了,我爹娘这两月已在给我相看,只我事忙,没亲自过目。再我爹的意思,是要卫陵定亲成婚了,我那继室才能进门。”
谈到此处,便将话引到卫陵身上。
秦令筠慢拨着扳指,问道:“他现在军器局做事?”
卫度先将那与陆家的寿宴说亲之事讲过,方道:“也不知他与我爹说了什么,翌日就不去神枢营,改往军器局上职了。”
秦令筠淡笑一声。
“能被陆桓看中做女婿,鸿渐该是在神枢营很用心,比从前稳重许多。”
卫度冷声:“他若是稳重,就不会那次结亲不成,跑出去躲着了。在军器局不过混日子,我爹好歹看管罢了。”
秦令筠只是笑笑,仍看着戏。
戏台上的花旦步伐轻盈,裙衫翩翩,正捻着兰花指,朝下呈着一双含哀的泪眼,婉转地唱着。
卫度倒是奇,这出戏平平,名叫《绿窗怨》。
讲的不过是一个女子偶遇情郎,女子父母却不同意,将之关在高阁,最终女子为情上吊自杀的故事。
秦令筠却看了十余年,不厌其烦。每回来梨园,都要点这出戏。
葱绿的水袖一晃而过,扬来入夜后的凉意。
*
当晚,秦令筠在书房处理完公务,又将那两份邸报翻出来,细细地看。
倏地门外响起一串轻巧脚步声,跟着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段袅婷的美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银朱色的单薄蝉纱裙,随修长的双腿慢晃,勒动之上的细腰愈加款款,胸脯挺立。
浮蕊走到书案前,将食盒放下,嫩白匀称的手上,如月般弯的指甲染着淡粉的蔻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