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日,苏凝最后一次试穿喜服。大正男妻的喜服跟女妻是截然不同的,没有繁杂的装饰,但按礼节该有的配饰还是不少的。金玉腰带,凤冠霞帔改成了更简单的玉冠霞帔。
苏凝年龄太小,还不到及冠。如今玉冠上头,竟透着一股清透的水灵味儿。男妻可不施脂粉,但必须修面。即便是简单的修面也是有礼仪有讲究的。
苏哲榆亲自为自己的儿子准备一切。苏凝看着镜中那唇红齿白的少年有些恍惚。曾经多少回梦回他有想过这一刻。可现在,在他极力要逃开楚辞时,却不期然地迎来了这个时刻。
他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亦或许只是前世的回光返照,在离世时老天给他的补偿。
赵靖之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一身喜袍的苏凝。他双眼赤红,一身尘土,想必是刚回京。他是羽林卫的右军将军,私自不得离京。苏凝担心他会遭到言官弹劾,也担心皇上怪罪。但显然,这不是赵靖之考虑的范畴。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如玉少年,心一点一点地在抽搐着。
“赵将军!”苏凝请他进来坐。
赵靖之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沉默半晌,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跨步进来,但并没有坐下,而是单膝跪在苏凝身前,将头埋在他的膝盖上。
“是我没用!”
苏凝轻轻抚上赵靖之的头,这一世能有一个人这样待他,他死而无憾了。
这个下午很宁静,赵靖之就像是在他膝盖上睡着了一般,一动未动,直到苏启过来请他议事。
他们等刘氏出手等了这么久,刘氏一点动静也无。即便是苏启,也有些慌神。若是他判断错了怎么办?难道真让弟弟嫁给端王?
他必须两手准备。刘氏不敢在婚礼中行刺,最多是劫亲,他不但得保证苏凝能顺利出京,还得保证刘氏来不及动手。那么,无论是看守端王府的羽林卫也好,还是顺利通过京城关卡也罢,必须步步为营。
同时,他还不能让刘氏看出端倪,否则,棋局很有可能反过来。不但赵靖之和张既会牵连其中,苏凝也会落入贼手。
苏启不停地喝着茶,让自己冷静更冷静,他必须跟刘氏扛,扛耐力磨毅力,不能出一点差错。苏凝握住苏启的手,没有说话,笑容却很温和。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苏启躁动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是了。苏凝已经长大。他能够跟他一起扛过去。
四月二十八,黄道吉日,宜嫁娶!
苏凝告别了生活十三载的苏宅,踏上端王府的花轿。
端王禁足,喜事低调。没有新郎官来接轿,亦没有欢庆的唢呐鞭炮,唯有那红色的绸带显示着苏府是在办喜事。
围观的百姓很安静。尽管沿街人不少,却没有一般喜庆的热烈气象,所有的话语都被压得很低,像是一片嗡嗡的蜜蜂声。
谁都觉得“苏家小姐”此时嫁入端王府实在不宜。可奈何对方是皇子,即便禁足那也是真龙天子血脉,苏哲榆官职再大,也抗不过。
苏凝坐在花轿里,大脑几乎空白。
代嫁……
临行前,苏启告诉他,他一定会把他救出来。苏凝也告诉他,绝对不能比刘氏先动手。就算他嫁入端王府也还有机会。
苏凝揉着太阳穴,以苏启的性子,自己的话他未必会听。而以端王的性子,如何能接受强塞给他的妻子。这个亲他不能结。
苏凝并无自救的把握。端王即便不接受他代嫁,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直到此刻,苏凝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真正地放下他这个人。还做不到对他心如止水,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要逃离。
苏凝深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