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索涅夫为自己是一名克格勃而骄傲,有了这个身份,他可以分配到一套莫斯科郊外的独立小别墅,这样当他不值勤的时候,可以在别墅里种点蔬菜,当然,这份工作也是有风险的,他需要经常到国外出差。
他的公开身份是一家进出口公司的职员,总是来去匆匆,对外情报员代号为“陌生人”,任务是担任信使。
契索涅夫知道他是最低级别的特工,是属于随时可以抛弃的那种,所以,他很喜欢这个“陌生人”的代号,不希望和线人建立多么熟悉的联系,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收到情报,完成任务就马上离开,大家都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这样非常安全。
有付出当然有收获,克格勃的经费总是最充足的,可那是公款,局里体恤大家,允许特工利用出国之际,带点私人物品,契索涅夫不是一个不知满足的人,对于克格勃的人情味举措极为感激,虽然土豆烧牛肉也很美味,但要是几十年都这样吃也着实腻味。
他希望就这么混到四十岁以后,然后回到国内坐办公室,悠闲地度过一辈子。
升职的梦想他也曾做过,但在看到一位相熟的同事带着军情六局赠送的满身枪眼,用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瞪着他以后,这样的雄心壮志就消失了。
安心做一个信使吧,知道得越少也就越安全,那些外国同行们也不屑于抓他这个小喽啰,被逮捕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这次派他到中国来接应一名叛逃者,安抚他继续干下去(直到被中国情报部分发现为止,这样还可以节约一笔安置费用),他对这个任务很有抵触,中国比苏联还穷,市面上什么都紧缺,买东西也是要凭票供应,真倒霉,看来这次要白跑一趟。
可是今天,契索涅夫的心脏跳得很快,他认为他有很大的可能性获得升职,如果能够把刚才看见的那个男孩抓住,送回莫斯科,那些科学家肯定会感兴趣,那就升职有望了,说不定还能调一级工资。
刚才的那一幕,他在路边看得很清楚,那个少年抓住那名小偷,衣物消失以后,小偷的表情是茫然、随即是惶恐,而那个少年先是惊讶,接着转换为释然,契索涅夫一下就认准了,造成这个异状的不是小偷,而是那个少年!
那是一个具有特异功能的少年!
契索涅夫听说过一些流传,说是在某个神秘的地方,有一批科学家在研究特异功能现象,据说取得了一些成果,可是作为克格勃,他知道,那都是胡说。
特异功能者不会有哪个承认自己具有特异功能,那将成为狂人科学家的牺牲品,在苏联这个国家更是如此,什么成果那都是糊弄美国人的,用来显示苏维埃的强大科技实力,至少契索涅夫就没有见过一个特异功能者,有很多时候,他都在怀疑,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特异功能者,还是人们吹出来的神话。
现在,他不用怀疑了,他的眼前就有一个!
契索涅夫用从训练营学到的跟踪技巧,巧妙地跟在少年身后,以他中亚人的肤色面孔,黑而直的头发,可以轻松地混迹在中国人中间,而不会被一群吵着找你换外汇券的人包围。
那个少年去了自由市场,在里面东挑西看,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小小年纪就要为家里做饭,契索涅夫叼起一根烟,随手拿起菜摊上顶花带刺的黄瓜,用熟练的中文和小贩讨价还价。
用眼角的余光,契索涅夫看见少年和菜贩说了几句话,摇了摇头,挤入了一群涌抢降价蔬菜的人群,他放下黄瓜,靠近了一点距离,隐约从人群中看到少年的裤脚,放下了心,又和面前的菜贩讨论起物价上涨来。
人群散去,那边菜摊上只剩下一堆挑剩的烂菜叶,少年哪去了,契索涅夫一愣,走了过去。
“卖完了,明天赶早。”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少年?”契索涅夫紧张地东张西望,都没有看见少年的踪影。
“少年?你找人还是买菜啊?”那个摊贩不耐烦地说。
契索涅夫没空跟他争执,拿出一张外汇券:“告诉我他哪里去了!”
菜贩看见外汇券,又瞅了瞅他:“喝,外国人哈,行啊。那个少年在这里乱挤一通,什么也不买,就从我旁边过去了。”
菜摊都是相连的,相互之间只能侧身挤进去,那个少年竟然接着人群的掩护,从这里逃走了!
他发现我在跟踪他了!
契索涅夫懊恼地一顿足,放在眼前的升职机会都飞走了,真该死!
那个菜贩伸手来接他手上的外汇券,契索涅夫转身就走,一把将外汇券揣进兜里,给你,我自己都是个穷人呢。
菜贩在后面跳脚乱骂,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外国人还这么抠门,说话不算话,妈妈的,电视上看外国人都彬彬有礼,原来都他妈是哄人的!
萧强从菜筐里探起头来:“叔叔,那个坏人走了没有?”
菜贩还在高声叫嚷,抽冷子说道:“小子,别探起头来,那个外国人在菜市场到处找你,妈的,我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好人,狗日的,说好给钱的,事后又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