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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重生之大陆公敌作者:冷音

第6节

多半是不好意思让他久等,伴随着楼上几声隐隐约约的响动,不多时,褐发少年已然换了身宽松的家居服快步下楼,边和阿德里安进厨房边问道:

「你打算做几道?」

「三样。薯泥,炖菜和煎肉排,材料都已经配好了,只要料里就好。」

「炖菜需要时间。等会儿我们三样一起弄,薯泥和肉排好了就先吃?今天听令兄提过你身体不好,能别饿着就尽量别饿到。」

「嗯……谢谢你,苏萨。」

阿德里安早从苏萨先前的反应便已隐隐摸到了对方的性格,如今这番对话下来,哪还看不出这又是一个喜欢照顾人的?虽说宿友比他大个一两岁,用看弟弟的眼光看待他并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可对方言词间流露出的些许关心却仍让听着的伪少年心下感慨,却也同样升起了几分暖意,让他对接下来的学生生活多了几分期待。

那张丝毫不逊色于苏萨的精致面庞之上,也因而绽出了一抹温和而全无阴霾的笑意。

干净而纯粹的……恰如那双毫无一丝杂质的金色眼眸。

而这一幕看在苏萨眼里,竟好似晃了眼一般地怔了下,足过了小半刻才移开目光,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迳自走到料理台前动起了手来。

可阿德里安却没有错过对方眸中一瞬间闪过的狼狈和羡艳。

他知道自己在旁人眼里的形象多半不外乎纯真不知世事一类,对苏萨如此反应的原因自然也有了几分推测……不过他自己也怀着秘密,并没有什么揭人隐私的嗜好。所以这番估量也只在一念之间,面上却是丝毫端倪都不曾露出地占据了料理台的另一侧,和宿友一道弄起了晚餐。

两人的手艺都只是普通水准,毁不了厨房也做不出什么惊世美食,可一顿丰盛可口的晚餐还是没问题的。尤其两人性格都偏于温和,阿德里安是因岁月的磨砺而越发沉稳宽容、苏萨则似乎是因往日的经历而偏向沉静隐忍,彼此相处起来虽没有那种三两句话便称兄道弟的热血,气场却十分相合,故用完晚餐、整理好食器用具后,阿德里安也没有马上回房,而是泡了壶花茶拿到起居间里,和苏萨各占了个单人沙发一同聊了起来。

「你和我最开始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将身子向后埋进舒适的软垫里,因这半个晚上的相处而稍微拉近了距离的苏萨看着金发少年若有所思地开了口。声调淡淡、姿态慵懒,便只是这样静静坐着,都有种勾人心弦的美态──偏偏他的神情却又是无比清冷地:

「早上看到你的时候,印象就是个被家人精心呵护长大、可爱却也需要人照顾的半大孩子……现在看来倒是我有些武断肤浅了。」

「……因为在哥哥面前嘛。」

没有被宿友此刻的模样所影响,只有在徒弟的事情上才会软弱不前的伪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口吻透着几分对兄长的倚赖亲腻,面上带着的却是与之背道而驰的成熟宁稳。那种两极化的表现和此刻的苏萨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让有所觉察的褐发少年微微睁大了眼,却终究没有进一步深究,只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确实……令兄看起来真的很疼你。」

「嗯。所以我们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感情一直很好……母亲在我三岁多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也因为资质的关系一向无视我的存在。所以『家』的感觉,一直都是哥哥给我的。」

「……真好。」

在贵族家庭里,同父异母意味着什么,稍有见识的人都能推测出一二……更别提阿德里安才刚亲口道出「无视」二字了。所以听到这一番话,苏萨先是露出了几分讶色,随即毫不掩饰羡慕地发出了一声略带苦涩的感慨。

──而这样的表现,让阿德里安便无需试探,也能猜得出对方过往的「经历」和沧桑必然与亲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那种伤疤被揭的痛,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以装作一无所觉地点了点头后,他也不再多谈这些,语气一转、改而问:

「苏萨,你之前是去练武了?」

「很明显?」

「你回来时气色红润却显得有些疲惫,额头上也微微带着汗,和哥哥每天结束日常练习时的样子很像,手上又有一些长期使用兵器磨出来的茧,所以……」

顿了顿,「我猜你应该会选一部份魔武学院的课?」

「嗯。预期目标是一半一半。」

褐发少年点了点头。目光落上自身依旧细白纤长、却已生出不少薄茧的掌,几分复杂感慨之外,深邃的褐眸间最为明显的情绪,竟是某种得偿所愿的欣喜──「你呢,法瑞恩?」

「我只打算修人文学院的课而已……以我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太重的负担。」

「……方便我问问吗?」

「其实也没甚么好隐瞒的……我一出生心脏就有缺损,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也不能太过劳累或做强度太大的运动。如果不是前几年找到了合适的药物控制,哥哥根本不会放我离开家,更别说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到洛瑞安读书了。」

「但你还是如愿来了,不是吗?在我看来,令兄虽然不放心,但还是很尊重你的想法的。」

「嗯。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了!」

回想起儿时同兄长的相处,阿德里安回应时刻意用上了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口吻。唇畔笑意淡淡,眉眼间一片暖色,却莫名地化作了某种奇特的感染力,让看着的苏萨也不由柔和了表情,甚至是微带几分迟疑地伸出了手、轻轻摸了摸眼前少年那一头细柔滑顺的金发。

而感觉到对方善意、也早已习惯这些的阿德里安没有拒绝。

苏萨因而笑了笑,温和美好得彷佛春暖花开一般地。

「我有些理解令兄为什么放不下心了。」

他抽回了手含笑道,「能成为宿友也是有缘……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直说,千万不要客气,法瑞恩。」

「你也一样,苏萨……不要因为我比你小两岁就有所顾忌喔!」

「好,我会的。」

见金发少年一副人小志气高的样子,苏萨应着的同时不由一阵莞尔,对这个明明是被呵护得不染尘埃、却分毫不显娇纵的宿友已然更添了几分好感。

阿德里安,亦同。

也因此,金眸与褐眸、两双眼眸一个对望,而在瞧见对方眼里与己相似的情绪──不知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地──后相视而笑;起居室内宁静祥和的氛围,也因而更添了几分温馨和愉悦……

阿德里安在洛瑞安度过的第一夜,毫无疑问地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

梵顿法瑞恩公爵府

──四百多年前,当他第一次察觉师父望着他的眼神有所改变,并因那双银眸深处压抑着的情愫与火苗而对向来疼他入骨的师父升起了戒备与抗拒之心时,瑟雷尔从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落到同样境况下的一天。

甚至,更为不堪。

至少,不论心底的感情如何煎熬、眼底深埋的情思如何炽烈,师父对待他的态度一直都是牢牢维持着「师徒」又或「父子」分际的,而从不曾利用彼此间的亲近做出什么逾矩的事。

不像他。

不像他……卑鄙地利用了阿德里安的单纯与信任,打着教导的名头放纵兽欲、无视那孩子的一声声「不要」强迫对方泄在了他的手里。

如果不是在吻上那双粉唇前发觉了自己的异样、并因而强迫自己收了手,瑟雷尔甚至不敢想像若就那么顺着内心的冲动继续下去,他会否……真的就那么侵犯了那个在他怀中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

──而单是想像阿德里安被迫张开那双白皙纤长的腿跨在他腰间、随着他的顶弄无力地仰露脖颈泣吟哭喘的模样,瑟雷尔身心便是一阵难以抑制的燥热与饥渴漫开,恨不得将脑中的想像化为现实、不顾一切地把那个孩子按在身下恣意侵犯占有。

那个……他从小呵护到大,亲眼从小豆丁一路看到今日的孩子。

柔软细滑的金发、骨肉匀亭的纤细身躯、随年纪增长越发出落得精致漂亮的面庞、纯粹而不染分毫尘埃的金眸,以及那一身滑腻细致、让人一碰便舍不得松手的白皙肌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孩子的精致美好;却也比任何人……都渴望着能将这份美好彻底占为己有。

因为这份美好,是他投注了无数精力栽培出来的。

上到每一根发丝、下到每一根脚趾,那个孩子的一切都是他的心血结晶所聚;那份精致那份美好那份纯粹,也都是他百般呵护照料的结果……如果不是他,那个孩子甚至没可能挺过初见面时的那一次发作。既然如此,那个孩子、那份美好……为什么不能是他的?

只属于他一人、只有他能够欣赏、能够品尝、能够占有的……

──从那一晚察觉了自己变了样的心思之后,这样的想法便彷佛恶魔的蛊惑般不断于脑海中萦绕徘徊,诱惑着他像以往那样接近阿德里安、利用那孩子对他的毫无防备纵情占有对方的一切,将那个不染纤尘的孩子教得只晓得自己、只属于自己、只渴望自己,然后一点一点地在他的调教抚慰下学会敞开身体、学会耽溺情欲、学会毫无保留的顺从与接纳。

只要一点点利诱,他毫不怀疑那个向来无视于嫡子的阿尔法德·法瑞恩,会为了一个年轻剑圣的支持而付出「合宜的代价」……至于雷昂或瑟琳娜?在他的面前,那种程度的力量,亦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

不论对银光猎隼、又或对裴督之主,那个孩子都近在咫尺、触手可得。

──却也同样是,咫尺天涯、遥不可及。

他的心底,一方是不顾一切的爱欲与自私,一方却是仍然深植心底的在乎。每一日每一夜,他都必须不断告诉自己「你怎么舍得让阿德里安真正沦为金丝雀一般的玩物」和「阿德里安会恨你的」,才能在看到那孩子的时候压抑住内心那种阴暗而暴虐的独占欲,然后在失控前一刻调转脚步回避开来。

正因为「获得」太过轻易,才让他的理智维持得日益艰难。

──而也正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煎熬中,让他越发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己的愚蠢和可悲。

曾经,他因为师父眼底的情感而畏惧逃躲,生怕师父有一天真会控制不住对他做出什么……但事实呢?

师父没有阻止他离开、没有阻止他茁壮,而是尊重而宽容地给予了他所需要的一切自由和祝福,并成为他背后最坚实的靠山、让他可以在这片土地上无所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论是参与大陆上层的政治博弈,还是找一个最符合他利益需求的女性结婚成家。他的成就全都来自于师父全无保留的付出,但他却回报以恶意的猜忌和防备,结果因此让西法·恩塞德有了可趁之机。

如今想来,当年他对师父的那些揣测和防备,说穿了也不过是以己度人罢了。真正肮脏、污秽的从来不是师父,而是心思阴暗、自私自利的他。

──相较于师父宁可一个人躲起来戒酒浇愁都要笑着给予他和吉莉安祝福的自制,他利用阿德里安的单纯和亲近大占便宜的行为,已经不是卑鄙下作四个字就能涵括了的。

瑟雷尔想,这必然是来自命运、又或某些无形力量的咒诅……和报应。

这个咒诅,让师父在当了他十多年的父亲后对他有了不该有的念想;而他,却在恣意践踏了那份情感、害死了师父后,于相隔四百多年的今日走上了相同的道路,并因此再深切不过地明白了师父当年的痛苦和艰难。

近一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内心的责问,也无时无刻不禁受着私欲的诱惑。前者带来的罪恶感让他堪堪保持住了得以对抗少年诱惑的理智,可那种如遭火焚的苦,却也无时无刻不侵袭着他的身心。

而在此之前,瑟雷尔从没有想过……自己竟也会有渴望一个人到这种地步的一日。

他曾有过红颜知己、也曾有过一夜建构在利益之上的短暂婚姻。可不论是吉莉安、又或那些曾经与他一夕风流的对象,都不曾在他心里留下痕迹;所以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遭遇了这些人的背叛,他也不曾为此伤心痛苦过。

──毕竟,没有期待,自然也不会受到伤害。

但阿德里安不一样。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很在乎阿德里安、知道那个孩子是这个大陆上除师父外唯一能真正进到他心里的人,可却是直到那一夜做出那种等同猥亵的举动、还差点吻了对方后,他才赫然惊觉:自己竟也会有真正爱上一个人的一天。

不是不计代价无私付出的亲情,而是渴求强烈到足以焚尽理智的情爱……这些日子来,他之所以对阿德里安百般回避,除了是畏惧着在对方眼中看到对自己的厌恶排斥外,也是害怕这份他头一遭品尝到的炽烈情感终有一天会胜过理智,让他顺从内心的欲望对阿德里安作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所以他依然时刻关注着那个孩子,却总避免任何一个独处的机会、和所有肢体接触的可能……因为有所自觉后,曾经再自然不过的拥抱和亲吻便都带上了不一样的意义,让他总会下意识地回味那不堪盈握的腰肢有多么柔软、那柔腻细滑的肌肤有多么敏感,而那孩子金眸含泪的模样……又是如何地撩动人心。

他已经……再也无法故作无事地去碰触、亲近那个孩子了。

但要他就此放手,瑟雷尔做不到。

尽管比起他已延续了四百多年的生命,这十年的相处显得太过短暂;但他却已无法想像生活中没有阿德里安参与的日子……阿德里安就像是他生命中缺失的一角,所以一旦补了上,便再也没能够放手。

可事情的发展,并不总是以人的意志为依归。

在不去设想阿德里安总有一天会独立长大、娶妻生子的情况下,瑟雷尔曾经以为他这样默默关注对方的生活可以再延续个几十年,却不想这样僵持的状态仅仅维持了一年不到,就被阿德里安的决定所打了破。

──那个总是无比乖巧顺从的孩子……选择用隐瞒欺骗的方式逃离了他的身边。

瑟雷尔发现这一点,是在阿德里安和雷昂以「前往凯特兰奇伯爵领探亲」为由离开德拉夏尔的七天之后。

因为他的回避、也因为那孩子瞧不出任何异状的平静,瑟雷尔根本没想过阿德里安会有离开家、离开自己的念头,自也没有理由阻拦两兄弟的行程──换作以前,担忧那孩子安危的他多半会坚持随行;但雷昂如今已是实实在在的九级高手,阿德里安身上又有他印下的守护符文,所以正忙着为开学季与裴督近期的行动作准备的他便也放心地任由两人离开了,却不想阿德里安这一走,便没了回来的打算。

如果不是他意外发现德拉夏尔高等魔武学院的导师分配名单上没有阿德里安的名字,只怕他还真要等到雷昂回来之后,才会知道这个让他晴天霹雳的消息。

──是的,晴天霹雳。

知道阿德里安为了逃离自己,甚至不惜说谎隐瞒、还故布疑阵地取得了德拉夏尔高等魔武学院的入学资格时,银发剑圣当场劈坏了一张桌子;而远在法兰东南的裴督,更是迎来了一位空间系传奇高手足以让整个城市为之震荡的怒气。

因为欺瞒,也因为对方不惜使用欺瞒手段的心境。

──曾几何时,那样毫无防备地信任、依赖着他的阿德里安……竟也对他有了戒心么?

回想起许多年前自己曾有过的举动,瑟雷尔只觉得自己像是遭了报应、又一次给现实狠狠打了回脸。

可真正痛的却不是颜面,而是心。

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一步步远离自己、甚至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痛,几乎可以及得上当年他知晓自己铸下大错时的椎心──尽管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自欺欺人地认为那孩子的反应只不过是杞人忧天。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心底盘踞着的兽欲……正以着什么样的速度不断成长茁壮。

也因此,待到怒气暂消、理智恢复后,瑟雷尔脑海中最先闪过的念头,便是无比苦涩复杂地「算了吧」三字。

算了吧。

既然连自己都不晓得能否控制好自己,那与其继续冒险将诱惑摆在自己面前、时刻害怕着失控,还不如就此放对方离开……如此一来,就算他在阿德里安心中的形象已不再完美,至少……也还不曾真正对那孩子作出什么伤害。

尽管这种想法,多少有些自欺欺人──在那个颠覆了一切的夜晚之后。

内心深处,瑟雷尔确实有一部份冀盼着阿德里安确实不曾留下分毫阴影,可更多的,却是卑劣地渴望着自己所做的一切能够深深烙印在那个孩子心里,让阿德里安每一次自渎都会想起自己的怀抱、自己的气息、自己的碰触……以及彼此所曾经历过的一切。

──有些时候,他甚至会想……比起失去那个孩子,他还宁愿他恨他。

瑟雷尔不知道这样的内心争战会否有消停的一日;可曾经一度兴起的放手念头,却在几天后见到回归公爵府的雷昂时有了改变。

那是他与阿德里安分开后的第二十一天。

「……是阿德里安要你瞒着我的吗,雷昂?」

听罢雷昂对于弟弟去向和生活状况的转述,瑟雷尔淡淡开了口。音调没有特别明显的起伏,语气亦不如何重,可单是那张看不出一丝情绪的俊朗面庞和周身隐隐透着的迫人威势,便已足让对面的人明白他此刻的愤怒。

但雷昂毕竟不是一般人。

迎着眼前银发剑圣远胜一般圣级高手的威压,回想起弟弟提及自己决定时的苦涩表情,内心永远将弟弟摆在第一位的金发青年强忍着胸口的滞闷感略带挑衅地扬起了眉:

「如果他不瞒着您,您会让他去吗?」

「……不要用这种口吻对我说话,我不是阿尔法德·法瑞恩。」

「原来您也知道……那么我想问,您是用什么身分说出这些话的?又有什么资格去干涉阿德里安的决定?救命恩人?」

「他是我亲自看顾着长大的孩子,雷昂。不论彼此接近的初衷为何,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是这世上除你之外唯一一个会不计一切站在阿德里安身边保护他的。」

「……或许吧,可那又如何呢?」

闻言,雷昂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像这种自以为是地对他好的行为,真的是在保护阿德里安吗?又或者……根本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私欲,所以假借保护的名义行圈禁之实,让他永远只能『平安地』活在旁人画出的圈圈里,过着囚鸟一般的日子。」

这番话所指摘的对象其实是雷昂自己,对于他在和弟弟那番长谈之前千方百计想把人再拐回德拉夏尔的心思……可听在心里有鬼的瑟雷尔耳里,却只觉得心口顿时一阵撕裂般的痛楚漫开,让他瞬间苍白了脸色、有些怔忡地启唇问:

「这是……阿德里安亲口说的吗?」

「他没有明言,但事实如何,我们都清楚不是?」

「……就算如此,这些难道不是好好沟通就能解决的吗?为什么不惜欺骗都要隐瞒我?难道在你、在阿德里安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伊莱──」

「回答我,雷昂·法瑞恩。阿德里安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又为什么会──」

「……他说他受不了了。」

银发剑圣这个壳子虽只是圣级,里头装着的灵魂却是实实在在的传奇高手,故面对着瑟雷尔直透灵魂深处的威压,沉默片刻后,雷昂终还是有些压抑地道出了当初弟弟告诉他的理由。

「如果他没隐瞒去洛瑞安的决定,我想您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处理德拉夏尔高等魔武学院的备课资料,而是已经跑到洛瑞安邦立大学、像以往那样划好地盘等着阿德里安了吧。我知道您是出于关心、想将他护在羽翼下才会这么做。但您有没有思考过,这样堂而皇之的庇护和另眼相待,反而是让他被人敌视孤立的原因?」

「是兰登那件事?」

「那只是其一,您刚好亲眼目睹的一件罢了。」

顿了顿,「阿德里安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不想再牵扯进这些纷争里了……尤其在皇家学院里的都是半大孩子,师长的威慑力也够,再怎么针对也只是小打小闹;可到了高等学院,这种状况多半就不只是几句讽刺就能够了结了的……我想,已在德拉夏尔高等魔武学院待了十年的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是……这样吗……」

得到雷昂的回答,那并非预想中最糟状况的发展让他稍微松了口气,可悬着的心却未因此放下,反倒还更添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揪疼……对于自己反倒成为了那孩子痛苦来源这一点。

瑟雷尔想,他或许并不如自己所以为的那样了解阿德里安。

所以,才会只看到了那个孩子让人安心、符合他期待的一面,却忽略了许多事情……并不总是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单纯。

──那么,阿德里安呢?

除了这些以外……那个孩子,是否还有其他他所未曾触碰到、未曾理解到的一面?

思及此,银发剑圣一双银眸骤然涌现几许阴云,直到对面的雷昂因这份沉默而投来了带着担忧的目光,瑟雷尔才轻轻吁了口气,启唇道:

「这样的错,我不会再犯。」

「不会再犯?」

听出这四个字的言下之意,雷昂微微瞪大了眼:「您……难道还是打算追去洛瑞安吗?」

「让阿德里安一个人在那里,你真的放心得下?」

没有回答而是一句反问,他淡淡斜了金发青年一眼,神色恢复如常的俊颜已然写满了笃定:「我不会再像以往那样把他划到地盘里顾着。但当阿德里安需要的时候,我必须确保自己能够成为他的臂助。」

「但……德拉夏尔高等魔武学院呢?明天就开学了,身为魔剑系主任的您──」

「无所谓。」

「呃……」

没想到眼前的师长会这么干脆地扔出这三字,回想起对方当初住进公爵府的理由,雷昂突然有种「其实他一开始就是为了阿德里安来的吧」的感觉──只是从小没出过几次的大门阿德里安根本没有引起银发剑圣注意的道理,故他很快就将这一瞬间闪过脑海的猜想扔到了一边去,却不知道自己已在无意中触碰到了真相。

但心思已定的瑟雷尔当然不会分神去注意这些。

知晓那孩子之所以隐瞒自己的「真相」后,他只觉得心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即便理智与欲望的争战依旧胶着,可曾经一闪而过的放手念头,却已彻底被他扔在了脑后。

因为他不想后悔。

将那个孩子放在眼皮底下看顾,不论内心如何挣扎,至少都是在确保了对方安危的情况下的……可若真将那个孩子一个人放在外地,就算有守护符文,也不代表他能在事情发生后顺利于第一时间赶到那个孩子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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