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上几句,倒也没将这些事搁于心尖。旁人粗看这些,自然只能看到一些表虚的事,可那多心之人,却总能从这些粗表忽看不觉怪奇的事中看出一二分不妥来。
刚刚登基,夺了皇权,寒祈一开始是着实忙于肃清党派。毕竟一个权党若是想要久持,这眼皮底下的,自然都得是自己的人,方是妥的。党派肃清,甚是要紧,饶是寒祈心思再足,也做不到同时关处两处。也正是因了这般,才叫萧楚愔寻了空挡。
空档有,心思也正好顾不上,可不管这朝堂上的党派肃清如何要紧,这萧家的事,寒祈也照样命人盯着。萧家这段时日的日现怪奇,旁人瞧着或许没太上心,不过时日越长,越是叫人思觉不妥。故而这一份奇诡,最终还是传入宫内,入了当今圣上的耳。
旁人未觉有怪,可寒祈毕竟不是一般寻常俗辈,萧家暗下究竟在行什么,寥寥一问思思一探,心里头也就明了。
明明事已至此,当再无翻盘的可能,唯一的路就是呆在那儿,等着死亡的降临。可这萧家,毕竟非俗之人,事到如今居然还能动起几分的浪,不但瞒着自己暗下将萧家家产全数运出,就连那萧家的人,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无声无息的隐消。
萧家,寒祈是绝不会留的,不管是萧家家主,还是那下头的少爷,又或者是萧家里头得权的。这位新登基的君主,一个都不会留。
本来心里头就已思布妥当,等着朝堂之事办妥,他就将萧家一干人等全部送入黄泉。没想到这手头的事还没办完,竟让萧楚愔寻了个空,无声无息密下潜逃。
萧家的秘逃,对于寒祈而言,自是一件绝不可忍的事。对于萧楚愔的手腕,他再一次感到惊叹,然而惊叹也仅仅只是惊叹。这不管如何绝不愿归于他麾下的萧家,就算如今霸业到手,他也绝不会留。
萧家人虽已逃,不过萧家的当家家主还在京都,既然萧楚愔敢无视危险继续留于京都,那么这萧家的当家家主,他也不能漠视了萧大小姐这一份势下的霸凛。
萧家家主只要死了,那些潜逃离京的萧家余孽,对于寒祈而言不过时日之事。故而在察觉到萧楚愔暗下所行,这位荣登皇位的当今圣上,直接命了人,暗下灭屠萧家。
君要臣死,臣都不可不死,更何况萧家不过一介布商。
就算寒祈这一件事不愿做得太了明,不过陛下这命既下,萧家也断无再存京都的可能。寒祈暗旨刚落,屠杀之人也是夜潜,而今夜暗下,萧家将是一片腥风血染。
寒祈这人,萧楚愔看得极透,早在一开始她就已知,绝不能同这个人走得太近。而事实证明,她一开始的直觉是对的,只是人世常态,总是如此,就算你的直觉再如何敏锐,再如何警觉,总避不得这人世间的戏弄。
萧楚愔不愿同寒祈有太多的牵扯,她甚至都不愿与皇家牵扯太多。可事实呢?非但牵得极深,甚至造成如下这不可挽收的地步。
萧家的灭,一早就能探知,也正是早就察觉到这一点,所以萧楚愔才会急着安排那些。萧家的家产送走了,萧家的少爷们送走了,萧家的一切都送走了,就连一直伺候在身侧的厢竹以及萤草,也叫萧楚愔强行遣离。整个萧家,如今还与萧字有关的,怕只剩下她一人了。
不离,是因为她不能离,只有她在,那些先一步离开的才能更保安全。反正她是下黄泉走过一遭的,既然上一次阎王不收她,谁知这一次阎王会不会收。就算上一次阎王错算,多予了她五年的阳寿,如今必须收回,那于她而言也是赚了。
早就料到这般,所以这一场袭来的腥风血染,萧楚愔并未感到惶惊,反而一派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