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裴的目光并没有被沿途的繁华景象吸引,他的目的地很明确,带着高竞霆走向藏在深巷之间的一家老店。
一个老头儿正坐在柜台后边埋头打磨着什么,听到有人进来后他抬起头,推了推只有单个镜片的眼镜瞧了两眼,说道:“来了?马上就好。真是的,订单下得那么急是想毁了我招牌吗?要不是我老早想着帮你做一对,还真不会接你种空降订单。”
容裴抱歉地笑笑。
老头儿瞧了他身边的高竞霆一眼,说道:“哟,长得挺大个的。把手拿出来,我看看大小有没有偏差。”
高竞霆一路上都在猜测容裴带自己来这儿干什么,这会儿终于知道了:容裴在这家店里定了对戒!
他心里溢出了一阵狂喜,把手伸给老头儿看。
老头儿看了几下,有埋头去完善手里的对戒。
容裴安静地在一边等待着。
高竞霆也没吭声,他静静地看着容裴的侧脸,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觉得自己满心都是暖乎的,即使这样的自己看起来像极了那个只要容裴夸一句就会高兴无比的“傻子”,他也不再在意。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到了黄昏,老头儿终于站了起来,把一对大小几乎相同的戒指串好递给容裴。
容裴收好戒指,回想起高竞霆刚才极力压抑着喜悦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的理智很明白地告诉他高竞霆目前对自己的依赖只是暂时性的,等度过了低谷期,高竞霆依然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抛弃这种依赖。
他很清楚这种状态。
因为他自己就经历过。
因为求而不得而陷入痛苦的深渊、任由心里的欲念把自己变得面目狰狞冷血冷心,这些他都经历过。
那些丑陋的记忆清晰得像是刚刚发生过一样。
明明有那么多肯帮助自己的人、明明有那么多肯对自己好的人,一觉醒来却还是无法从负面情绪的囚笼挣脱出来、感觉自己依然是孑然一身。
所以不是不想信任别人,而是无法信任。
不是不想依赖别人,而是无法依赖。
容裴看着手中的对戒,帮高竞霆走出困境的决心忽然就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就算他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信他、什么都听他的傻子,至少也不能变成“黑色计划”里面那些丧失了所有感情的战争机器。
容裴微笑起来,和老头儿道别:“谢谢您,赫老先生。”
老头儿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道谢、赶紧走就是了。
容裴招呼高竞霆离开,两个人并肩走进夕阳里,影子越拉越长,慢慢交汇在一起。
当晚容裴和高竞霆就坐上了返回云来港的列车。
他们买票的时间有点晚,卧铺已经卖光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要了个四人单间的坐票。
被容裴安抚之后的高竞霆已经完全放松了心情,上车后很快就睡着了,靠在容裴肩上沉浸于美妙的梦乡。
容裴关掉了单间里的灯,睁着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黑暗一会儿,闭起眼睛开始思索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
高竞霆的痛苦挣扎虽然让他想起了那些并不愉快的感受,但那种失控的情绪并不会永久地占据他的心,高荣成的纵容、容君临的勉励、父亲和弟弟的关心、郝英才他们的无条件支持,这些都足以驱散他心头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