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泪水止住，颜柔问姜一泓。
“嗯。”
姜一泓点头，接着他收回手，掏出装在裤兜里的手帕递给颜柔：“给，干净的。”
颜柔瞪大眼睛：“干嘛要专门解释？”
“你们知青都特讲卫生，而且你是女孩子，我担心你会介意。”
略显不自在地解释了句，姜一泓又说：“这手绢是新的，我下水洗了后晾干，一次都没用过。”
颜柔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声音里透着些许笑意，她问：“你们家的人都这么讲究吗？”
“我奶和我妈，以及我婶婶们都喜欢干净。而我小姑更喜欢干净，打小就要求我们这些侄儿必须一人兜里装一块手帕，不然就不和我们玩儿，还说她讨厌鼻涕虫！”
说到这，姜一泓脸颊微红：“你在我家也看到了，我弟和我堂弟他们，其实和城里孩子没两样。”
“这都是受了你小姑的影响。”
颜柔说着，脸上有了笑容：“你家的气氛很好，我其实对你家里人都很喜欢。”
“我们家的人是相互影响，不过，在我们家，我小姑是大宝贝，从老到小都很宠我小姑，你别见外。”
“应该的。”
颜柔眼里看不出丝毫芥蒂：“你小姑一看就特别优秀，人也特别温柔，我看到她觉得很亲切，忍不住就想要靠近……姜一泓，你说你小姑她会喜欢我吗？”
姜一泓点头：“放心吧，我小姑待人和善，准确些说，我家里所有人都待人和善，等时日久了，你就知道我家里人是否喜欢你。”
“我也会好好表现的。”
颜柔的眼睛湿渌渌的，里面噙满了笑意：“我们以后能不能多和小姑一家走动？”
姜一泓：“自然得多走动，小姑对我们这些侄儿很好，既是长辈又是朋友，我们日后有空闲，就去小姑家里转一圈。”
颜柔：“不许骗我！”
姜一泓微笑：“放心吧，不骗你。”
“我好了，咱们去百货商店吧！”
颜柔说着，主动拉起姜一泓的手，可正当姜一泓心跳加速之际，他的手又被颜柔松开，不由一阵失落，就在这时，颜柔说：“被人看到会说我们的。”
听到这解释，姜一泓觉得心里像炸开了烟花。
……
从百货商店出来，两人在国营饭店用过饭，这才搭乘班车离开县城。
知青院。
“你一大早做什么去了？”
汪琴听到颜柔这边的宿舍门响，忙从她住的这间宿舍出来，紧跟在颜柔身后进门，满目好奇地看着颜柔手中的旅行包。
“我和姜一泓腊月二十八办事，今个他家里人让我们去县城买结婚用的东西。”
将旅行包放到炕上，颜柔回应汪琴。
“都买了什么呀？”
盯着颜柔放在炕上的旅行包，汪琴恨不得自个动手去拉开拉链。
“就擦脸油、镜子、脸盆、热水壶什么的。”
点燃炕洞里早晨临走前塞好的柴火，颜柔边回应汪琴边拿起扇子对着炕洞扇了扇。
“你不会是骗我吧？我咋没看见脸盆和热水壶，只看到你拎回来的这个旅行包鼓囊囊的，要不我打开瞧一眼。”
婉拒
不等颜柔做声，汪琴走上前就动手拉拉链。
“你……”
阻止的话尚未出口，旅行包就被汪琴拉开，随之是汪琴的惊呼声：“不会吧？这件红色毛呢大衣也是姜一泓同志给你买的？这裤子、这翻毛皮鞋……”
汪琴羡慕眼红得连连惊呼。
“那些都是姜家小姑送给我的。”
姜一泓和颜柔进村，两人直接回了姜家，由姜一泓开口把在县医院的事儿说出，家里人都没有异议，蔡秀芬甚至攥住颜柔的手轻拍了拍，说孩子还在就好。
与此同时，姜大嫂对着颜柔笑了笑，留颜柔在家吃饭。
而颜柔不傻，自是看出蔡秀芬和姜大嫂对她和肚子里孩子的态度，知道姜一泓并未骗她，这个家里的人并不排斥她进门。
不排斥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临离开姜家前，颜柔收到了姜黎的礼物。
“真得啊！”
汪琴惊叹：“看来姜一泓同志的小姑很喜欢你，不说这条裤子和这双翻毛皮鞋值多钱，单单这间大红色毛呢大衣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那位姜同志可真舍得！”
说着，汪琴放下手上的毛呢大衣，又拿起一条鹅黄色羊绒围巾，直接便往自个脖子上围，见颜柔看着她，禁不住尴尬地笑了笑：“我帮你围着感觉下暖和不暖和。”
这完全是屁话。
羊绒围巾能不暖和？
然，颜柔没说什么，只是走过来把汪琴拉乱的东西一一折叠好，放回旅行包中。
“年后你是留在村里还是随姜一泓同志去北城？”
知道自己的举动不太好，汪琴把脖子上的羊绒围巾取下来叠好，递到颜柔手中。
“应该是留在家里。”
“为什么不跟着去北城？”
“姜一泓是去上学，我不想给他添乱？”
“他小姑不是在北城嘛，你去了就住他小姑家，这样你们俩能时常见面，多好啊！”
颜柔没接话，她把旅行包拉链拉上，岔开话题：“你不回家过年？”
“火车票老贵了，我还是省点吧，等参加完夏季高考，拿到录取通知书我就离开这里。”
汪琴对于通过夏季高考考上大学很有信心。
闻言，颜柔轻点下头，算是回应汪琴，而这时汪琴有些扭捏说：“颜柔……我长这么大没穿过一件好衣服，能不能让我试试你那件毛呢大衣啊？”
视线投向颜柔放到竹编行李箱上的旅行包上，一双眼睛仿若要黏上去一般。
汪琴以为颜柔性子软和，肯定不会回绝她，熟料，颜柔果断摇头：“你骨架比我大，而且长得比我壮实，穿不了的。”
“颜柔你……”
汪琴有些羞恼，她双颊涨红，却还是想要试穿姜黎给颜柔的那件红色毛呢大衣，只听她说：“你就让我试试呗，要是实在穿不上，我还给你便是。”
颜柔面露为难：“不是我不想给你试穿，是你真得穿不了。”
“你真要这么小气？”
汪琴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我拿你当朋友才想借你的大衣试穿下，可我现在看来，你却压根没把我当朋友。”
说着，汪琴冷着脸转身往门外走，想着颜柔见她生气，或许会叫住她，再把那件红色毛呢大衣取出来给她试穿。
我以前可没见你俩有多好
结果，直至她回到隔壁宿舍，身后都没传来颜柔的声音。
崔妮娜见汪琴气急败坏走进宿舍，不由笑问：“和谁生气呢？瞧你这样子可是气得不轻。”
汪琴上炕，坐到她自个被窝里：“能不能别明知故问？！”
“你这是吃枪药啦？我可没招你惹你，只是出于关心问你一句，你倒好，却对着我发起了脾气，真是好人难当。”
崔妮娜说着，不再答理汪琴。
“是是是，你是好人，我狗咬吕洞宾不识你这好人心！”
汪琴看眼崔妮娜，对许知青和另一个黄姓知青说：“隔壁那位今个和姜一泓同志去县城百货商店买结婚用品，回来后到姜家，你们猜姜一泓同志的小姑送了颜柔什么东西？”
许知青：“这我们哪能猜到。”
黄知青附和：“没错，这我们可猜不到。”
“那你们听好了哦，姜一泓同志的小姑不仅送了颜柔一双翻毛皮鞋和一条质地好、做工好的裤子，及一条鹅黄色的羊绒围巾，而且除这三样外，那位姜黎同志竟然还给颜柔送了件红色毛呢大衣呢！
我估摸着，那件毛呢大衣的价钱怕是普通工人半年多的工资都买不来。”
看到包括崔妮娜在内，许知青和黄知青三人齐齐怔住，汪琴撇撇嘴又说：“可你们肯定不知道颜柔有多小气，我只是说试穿下她那件红色毛呢大衣，她却一而再拒绝我，不单如此，她……也不知什么时候眼睛出了问题，说我骨架大、长得壮实，没法穿上她的毛呢大衣。”
听她说完，崔妮娜笑出了声：“人家颜柔并没有说错，你确实骨架大、长得壮实，这要是你把人家的大衣试穿坏了算谁的？何况那件大衣是姜一泓同志的小姑送给颜柔的，肯定是想着让颜柔结婚当天穿呢，如果被你提前撑破了，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
“你干嘛呢？怎么好端端得和颜柔一个鼻孔里出气？我以前可没见你俩有多好！”
汪琴的面子实在是挂不住，禁不住瞪向崔妮娜：“我是骨架大点，看着壮实些，但我长得并不难看，你承认吧？”
崔妮娜翻个白眼儿：“我有说你长得不好看吗？汪琴，你想占颜柔便宜就直说，做什么要用试穿人家的衣服来做幌子？难道你不知道颜柔快要和姜一泓同志结婚，不知道那件毛呢大衣对颜柔的意义？”
汪琴：“你……”
后话她不知该如何道出，因为她既知道颜柔即将结婚，也知道那件红色毛呢大衣是颜柔结婚当天要穿，而且崔妮娜三人知道，还是从她嘴里听来的，想到这，汪琴抿唇，收回落在崔妮娜身上的目光。
她可不会承认她想试穿颜柔的毛呢大衣，意在占人家便宜！
“汪琴，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你真得克制克制你这爱占小便宜的心思，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们三人这样包容你。”
许知青看着汪琴，她轻摇摇头，继而说：“颜柔本就性子软和，又不和人多计较，可我们不能借此总想着去占颜人家便宜。”
我只代表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