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嫌站着歇息不够,干脆整个人倒下去,靠着新垒的石块眯眼:“等这烂长虫修完不就到头了。”
“等它到头,不如等我先到头。”衙役也想跟着倒下,然而还没俯身,监工立即发现了他们,骂骂咧咧就冲了过来。
衙役反应迅速,立即装作搬石头的模样,地上的人赶紧连滚带爬起来,监工已经凶神恶煞地冲到了他们面前:“你们两个!一个早上才垒这么点还好意思躺!这堤要是修不好害了全城的人,我看你们怎么办!”
衙役原本还有些紧张,但被骂了一通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无名火来:“城里的人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了?!知府自己逃走后咱们有多久没发俸禄了?没俸禄就罢了,现在还在这干苦力!干苦力就罢了,还整天就只能吃些干粮稀粥,我们没力气怎么了?想歇息会儿又怎么了?!你也不过是个吏,给你当监工真以为自己当了大官了!”
监工被他怼得一时愣住。回想解云琅挑自己当监工,也是看准了自己清楚形势,这回被底下人怼了,可算是明白解云琅的意思了。
“我知道你们累,但是在这里的谁不累?解大人他们也是日日跟着我们一起干活,也是吃干粮喝稀粥,哪点例外?”监工叹了口气道:“咱们人手不够,这是事实。荆阳堤这幅鬼样子已经这么多年了,那么多乡亲被迫离开这里,若是再不补好,下一个走的就是咱们。你们不听指挥抓紧时间,等洪水冲进城里,你们的家和亲人难道就能幸免吗?”
衙役自然明白这事,只是身体上的累大过理智,只嘟嘟囔囔回了一句:“话说得好听,难怪选你当监工呢。”
二人随即便不理监工了,顾自继续垒石块,监工摇头叹了声,重新回自己的位置干活。
另一边,秦羽躺在营账里休息了一个时辰,醒来准备继续运送物资,解云琅走进营账摁住了他:“就你这身子还是歇着好,别到时候东西没运多少,人出了意外,我不好跟道长们交代。”
秦羽摇摇头,顺势望了眼天:“得加快速度了,我有种预感,雨季可能会提前。”
解云琅盯着他那张憔悴的脸,安慰道:“无妨,河水上涨有蓄积的时间,若按计划的速度不会有大问题。”
秦羽还是有些担心,起身走出营账看向堤坝,与此同时,天际忽然落下几粒雨珠。
堤下,方才的衙役将沙石在身边围成一圈,将自己的身形挡住后悄悄缩在角落睡觉,听着外头修堤的敲击声渐渐打起了呼噜。
几日后,果然如秦羽所言,雨季提前到了。
解云琅不分昼夜同其他人一起在堤上忙活,秦羽便负责帮他们传递工具,时常蹬着两条腿在河岸对岸来回跑。
骤雨如瀑,劈头盖脸而下。所有人仿佛一时之间掉入河中,不仅睁不开眼睛,还十分难呼吸,几乎快要窒息。
骤雨如刀,一下下切割人肤。豆大的雨珠划过脸时,一开始只觉凉意,而后痛意随着表面瞬间深入血肉,疼得人五官抽搐。
秦羽冒着大雨给所有人送去斗笠,虽说没什么作用,但好歹护住了五官,也能睁开眼看清东西。
解云琅担心秦羽的安危,让人把秦羽带去远一些的角落,万一河水涨起来,发生什么他们也无法确定。
好在解云琅计划周密,该修的地方已经修得差不多了,最后一个窟窿在他的带领下终于修补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