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费文友显是在与陈慕当着众人的面一问一答,可因为这可怕的琴声,将军府的人不得不主动塞上了耳朵,陈慕招认了些什么,只有他们师兄弟几个才听得分明。
奶奶的,失策了,应该带个会读唇语的斥候过来。李曹大感准备不足,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场上异变突生!
费文友不知又问了什么话,陈慕眼睛里面突然有了活气儿,就像将死的人到了回光返照那一刻,陈慕的脸上明显闪过抵触和挣扎,两眼瞳孔骤然缩小,身体也开始剧烈地颤抖。
虽然将军府这边的将士们被迫堵上了耳朵,只能靠双眼去看,却都有一种感觉:是恐惧,极度的恐惧使得陈慕暂时摆脱了琴声的控制,恢复了一线清明。
看口形和扭曲的五官,他大声冲着费文友嚷嚷了一句什么。
文笙目睹这一幕不禁心痒难熬,她以眼角余光瞥了瞥一旁的李曹,他显然更加焦虑,大瞪着两眼目不转睛,不死心地想从陈慕这一举一动中发现点儿端倪。
再看费文友丝毫没有心软,手挥七弦,疾如一阵骤雨。
他那几个师弟也围拢上来,他们合着琴声在同陈慕交谈,在质问,突然间陈慕身体猛地一抖,跟着就是剧烈的痉挛,翻起吓人的眼白。
李曹大叫了一声:“快停下!他不行了!”
话音未落,陈慕脸色转为青紫,口鼻里一齐冒血,四肢抽搐了一下,滚倒在地,寂然不动。
他断气了!
文笙倒吸了口寒气,这是她两世加起来第一次亲眼目睹瑶琴杀人,陈慕竟是被师兄费文友以一首琴曲活活弹死,这么荒诞不经的事就发生在她眼前。
这就像她借尸还魂一样不可思议。
费文友对此似乎早有预料,神情漠然站起身收了琴,整个过程连看都未看陈慕一眼。
没了琴声威胁,李曹立刻将耳朵里塞的东西取出来,铁青着脸几步抢到陈慕跟前,伸手去探他鼻息。
“既然奸细已经伏诛,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费文友又恢复了先前的彬彬有礼,冲李曹颔首示意,“陈慕方才已然供认,是商其刺杀了我师父,抢走了他的碧箫和一本曲谱,陈慕害怕败露,又央求商其帮他杀了那白麟远灭口。商其杀人之后,已经拿着两样东西回东夷复命去了。录事放心,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等回去自会向国师禀报清楚。”
李曹只得点头,他心里也很无奈,自从费文友拿出了他的琴,整个局面便都控制在了对方的手里。
费文友带着几个师弟走出去数丈远,回身又道:“录事特意赶来相送,深情厚意我等铭记于心,这次给将军府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是抱歉。”
李曹心里明白,这话听着客气,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帮乐师大约觉着自己人中出了个奸细,叫他们这些当兵的看了热闹,面上无光,所以不想再同自己深交。
不过无所谓,他肯承认欠将军府一个人情就好。
这人情最好是赶紧用了,否则时间一长,难说对方还认不认账。李曹目光转了转,突然扫见侧后方站着的文笙,心中就是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