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哟,这话里有话啊。
安夏给她倒满酒:“可是,我感觉你们不是很急啊,是不是其他工作太多了?”
“不是不是。”杨风摆摆手,仰头喝了半杯冰啤酒,打开了话匣子。
中国在老大哥还没死的时候就在研究无人机了,美越战争的时候,无人机就被美国人大规模应用于实战。
当时美国人的无人机不仅仅是用来对付北越,更是偷摸对中国进行侦察,然后被打下来二十多架。
“二十多架啊!好多都是完整的,我爸,就是成飞的老人了,他那个时候就在参与仿制,一直到1980年,耗了多少人的心血,也拿到了正式编号。
结果呢……根本没人用。仿佛笑话一样,1968年,到1980年……整整十二年,有什么用。”杨风满腹怨气。
安夏明白这种辛苦做出了东西,却没有得到任何重视的失落感,她举起酒杯,跟杨风碰了一下,以示安慰。
杨风喝了一口,又继续说:“说我们的技术水平不行,说使用成本太高,效率太低,呵……没有人用,哪来的反馈,没有人用,怎么提高?”
“然后是以色列打叙利亚,还有海湾战争的沙漠风暴行动……看着其他国家的无人机越来越先进,我们很着急啊,提交了无数次的申请,希望可以重启无人机的研发。可是,没有回应,总是告诉我们不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知道着急了?还问我三个月能不能拿出结果?三个月!他有本事他来造,厂房设备全给他,我看他来造!”
杨风狠狠地将一块小胗肝从竹签上抹下来,用力地嚼,看来是很生气了。
安夏默默地咬着牛肉,三个月……好像是有点着急了。
有编制的人和单位,说话都不会很直接,不想办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不直说,嗯嗯啊啊的打马虎眼,就等着对方自己领悟。
在后世,这种会被称为「高情商,会说话」。但是当对话的另一方听不懂,或者假装听不懂的时候,这种操作就显得非常拖沓。
总之,安夏和甲方爸爸已经来两天了,成飞这边还没松口。一会儿说可以排进度,一会儿又说有另一个重要项目在赶,有某位大人物要亲自验收,暂时不能排他们。
两位「高情商」还在慢慢打太极拳,安夏等不了,紫金的系统和软件都准备好了,无人机到底能不能靠着这套操作系统飞上2000米。
成不成得给个准信啊!
不然怎么给无人机团队算绩效?
到底算开发失败,还是算开发成功,或是算因政策原因导致项目中止?
这三档的计分方式都不一样。
安夏就想要无人机飞上2000米。
现在成飞的老无人机比紫金的强,但是只能上一千多米,没有达到安夏的要求。
安夏实在不想再等下去了,直接向杨风询问,能不能把旧的那款数据给她:
“我们公司承接了国庆无人机飞行表演,对飞行要求挺高的,能不能把数据借给我们参考参考?”
本以为要走什么复杂的手续,甚至要对安夏进行政审什么的。没想到,稍微请示一下,数据就拿出来了。
毕竟是十四年前的东西,虽然中间经过了一些小小的改良,但到底也是老物件,而且还是不受待见的老物件,确实没有什么保密价值。
当然,也和安夏同来的人有关系,他的身份等于是为安夏的信用度做了背书。
就像疫情期间,有一个测试幼儿园的小朋友是否会被人轻易骗走的活动,穿着白大褂,在门口说做核酸,结果全班都跟着来人走了。
有人评论:这种情况下,别说幼儿园,站派出所门口喊做核酸,他们都集体跟你走。
安夏得到资料之后,马上安排紫金无人机项目组加快研发。
杨风给资料的时候显得很无所谓,就好像这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等安夏回去后刚两天,她就找上安夏,问资料怎么样。有没有帮助,有没有不理解不明白的地方,如果有,尽管问她。
安夏有些奇怪,怎么前面一点都不关心,现在忽然顿悟了?
既然她说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安夏也不是个客气的人,赶着让无人机项目组把有些卡点拿出来,整理成一个文档发给她。
紫金的每一个卡点都很详细:
问题详述、问题是在操作什么的时候发现的、在出现问题之后做出什么样的尝试,这些尝试带来的结果是什么。
杨风收到文档的时候吓了一跳,2m?!
等她打开文档之后,才明白紫金确实很用心在做事。
她在家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详细看,甚至还要翻找父亲当年的资料。
“你是谁啊,不要乱动我的东西!”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年男子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
杨风回头,是她的爸爸,曾经的航空工业领域的专家学者,却在快要退休的时候,突发脑溢血,好不容易抢救回来,记忆却出现了缺失,连自己的女儿都记不得了。
杨风早已习惯怎么「对付」这个老小孩,她扬起他的笔记本:“你研究的无人机根本就不行,连最简单的问题都没有解决。”
杨爸爸大怒:“你胡说!哪个问题没有解决?!你说!”
杨风趁机把紫金工程师们试了十几种解决方案都没有成功的问题抛出来,愤怒的小老头看到密密麻麻的公式、文字、示意图,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他坐在书桌前,低着头,拿起笔,认真的一行一行看,一边看一边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就像许多年前,他风华正茂的时候。
无人机的电池问题始终是困扰工程师们的一大难点之一。
总是差了一点。
“有没有可能,把太阳能电池板铺在无人机的翅膀上面?”安夏还在惦记她那无疾而终的光伏发电项目。
“转化率少归少,应该还是能起到一点作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