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宏被狗拽着往前跑,大金毛撒起欢来也不知道是人遛狗还是狗溜人,秦飞宏只能当是锻炼了,跑着跑着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秦飞宏掏出电话喂了一声,就听见郑彦的声音。
“秦飞宏,我爱你。”
郑彦觉得自己清醒和不清醒的时光里处处都是秦飞宏,人活一世不是光喘气儿就算活着,得有盼头,这辈子才过的有意思。秦飞宏就是他的盼头,冒冒失失闯进他的生命,在心里头扎了根。
“喂?”
郑彦有点发急,秦飞宏也不出声,让他恨不得现在就下床逮着人好好审审。
“郑彦。”
秦飞宏停下来冲着金毛傻乐,他觉得骨头缝里都让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安逸又圆满。
“郑彦你出来看看,外面的花,都开了。”
又是一年三月,春光正好,万物待生。罗成买了国家话剧院的票,今天演的是《四世同堂》。他买了前排的座位,走到位上发现邻座是孟彪。孟彪在孟老爷子退休前多番活动给秦飞宏跑了个名额,秦飞宏现在是有编制的国话演员,终于可以一门心思的表演,站在话剧的大舞台上发光发热,和他最初的理想一样。
听说程晨接了秦飞宏的班,这几年也离了小生的路子往硬汉发展,听说还做了导演,自导自演拍了部真正的好片子,有影评说程晨那个角色简直就是为秦飞宏量身定制的,可惜秦飞宏岁数大了,不符合剧里的设定。一代新人换旧人,程晨凭自己的演技说服了圈里圈外,从靠脸吃饭的偶像派,到业内认可的实力青年演员,程晨的好运气,才刚刚开了个头。
听说付局长和孙主任的党政之争最终以党领导组织而结束,孙主任成了一把手,他年纪和付局长差不多,看来付副局长这个名头还要再挂很久很久。王磊两兄弟的公司越做越大,几乎独占圈内鳌头,规则的坚壁越发牢不可破,娱乐圈进入了一种新的秩序时代,造星是一门技术更是一门艺术,观众其实并不在意自己是否受到蛊惑乃至欺骗,他们只是喜欢看个热闹。
“听说你做编剧了。”
戏还没开场,罗成跟孟彪坐了“邻居”,当然免不了寒暄客套。
“算不上编剧,就是给宏哥写写本子,我的主角都是他,他身上有戏,能演一辈子。”
入口处掌声雷动,秦飞宏穿着棉布长袍,带着圆眼镜,像个旧知识分子似的从通道处走出来,上台鞠躬致礼之后说了几句俏皮话,戏就算是正式开场了。
“春天好似不管人间有什么悲痛,又带着它的温暖与香色来到北平。”
说书人的声音低沉婉转,他讲的是个故事,故事里却说尽了人的一生,四季更迭,生活在笔下,在口中成了一个个零碎鲜活的片段,粉墨登场的人物或是贯穿全剧,或是早早退出,各人自有归处。
秦飞宏站在大幕后面看着台上的热闹,郑彦穿着小褂,拉着洋车绕台一周,他跟秦飞宏压着嗓子的表演方式不同,声音高亮,中气十足。平日里的憨直演戏时会特意改了,让你听着只觉得这人真是绷成一把利剑,挺若一株青松。
罗成和孟彪在台下坐着,沉浸在纯然的观赏乐趣之中,八十五万字的小说三部曲浓缩成了三小时的话剧表演,可谓是字字精粹,句句都踩在人心坎上,个中滋味难描难画,说是荡气回肠尤嫌不够。
“小羊圈里,槐树叶儿拂拂地在摇曳,起风了。”
秦飞宏和郑彦随一干演员一起谢幕,他们在人群中紧握着彼此的手,接受观众的掌声和祝福。
话剧会一场场演下去,他们的故事也会随着生活继续往前走,总会有新的看客想起这件旧事,而情感在文字中得以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