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两个人眼皮底下都是淡淡的青黑色。彼此错开视线,银荔站得远远的,不让他的视野容纳她。
人工智能的声音在桌边响起,打破凝固的僵局:“请主人和小姐用餐,本次早餐为木须水、贝雨果奶包,由编号01的智能主厨提供。”
银荔愣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您好,我是丽娜。”
“我好像见过你。”
“很荣幸您记得我。”人工智能温和地说,“但我没有实体,您只是听过我的声音。”
在哪听过,一时想不起来,她不自觉地对比起另一个阴阳怪气的人工智能,“你很好,我喜欢你。”
温文尔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什么喜不喜欢张嘴就来。
“谢谢您的喜欢,您是第一位向我直接表达喜欢的人。”
温文尔更不爽了。他也得到过她的“喜欢”,和别人甚至不是人得到的一样廉价。
银荔被他看得为难,那毫不掩饰排斥的眼神,她想钻进角落,“我什么时候可以下船?我去冷老师那里。”
“她被送去中心城联邦大学。”温文尔看着熟悉的景色,“一小时后落地海上城。”
海上城,这个彼时她要去往,却中途拐弯的地方。
银荔犹豫一下,还是回休息间,小声地跟人工智能商量,“能不能送进来?”
“建议集体用餐,有助于身心健康。”
“我在他面前才影响他的身心健康。”
……
别别扭扭直到落地都没好转。
海上城是人族聚居地,停船坪在帝国温氏圈定的私人沙滩上,海洋远远展露面容,一面静澜。
银荔早早把脸贴在窗上,小声地“哇”。
故意把温文尔抛在身后,她夺门而出,一脚陷进柔软的沙子,好想满地打滚。
想到后面的大少爷,只好收起下意识的反应,拘谨地拿出忘得七七八八的礼仪,偶尔偏头流露出一些天性的渴望。
从她回到他的领域,他就不想管她。人是他带回来的,也是他推开的。
他说他会走。
银荔跟了两步,又停下来。他带着管家头也不回登上城内航船,没有为她留门。
她蹲在沙滩上,一根手指戳戳画画。
一个○,一个□,打×,打×。
又一个○,上面|||,想了想,|||||
中间⊙⌒⊙
\拉一半停在|上,又把⌒涂掉,改成﹀
拍拍手,她站起来,指甲盖里都是沙缝,刮了刮脸,掉出一些碎沙。
阳光下海面波光粼粼,从上俯瞰下来,像一面倒映天空的镜子。放眼平视,是徐徐展开的画卷,沙滩是镶嵌的画框,画卷边缘浪潮起伏,界限模糊。
这一片海域寥寥几个游客,零星分布的人们像看守阵地的士兵。
银荔眺望晴空下壮阔的海洋,这样安静又美丽,稀世罕见。第一次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却直觉这会是温文尔喜欢的。
原来结婚那晚,他被卷入风暴潮,才没有接到她的讯号。本来想问他还疼不疼。
真实的阳光亮到刺眼,她抬起手背挡住眼睛。
温氏一族的停船坪都在这片沙滩,温文尔走后,其他族人间或落地。
那一道孤零零的身影在浅白的沙滩上显眼极了。何况这里不是开放沙滩,那人也不可能是游过来的。
“那是谁?”
温鱼珠指着船窗外黑黑的一点问。
温鱼薇看了一眼就毫无兴趣地低头看光脑,“哪来的土老帽。”
“说你看光脑娱乐八卦版看傻了吧,这里是家族海滩!要不沾亲带故能进来吗?”温鱼珠给她后脑勺一巴掌,“那个位置,是温文尔的固定坪。”
温鱼薇脑袋险些撞到地板,骂骂咧咧地说:“你少人身攻击我们娱乐圈。温文尔又怎么了,一点也没有我们乌尼亚迷人、漂亮、动听、宠粉!”
话虽如此,她还是把头探过去,“没印象。好像眼熟。哦!”
飞船距离越来越近,两兄妹异口同声:“那个绯闻对象!”
“看样子被温文尔丢下了。”温鱼珠想了想,“我们把她带走吧。”
“你敢碰温文尔的人,那个死龟毛洁癖回头把你手剁了。”温鱼薇说,“这人不是犯偷渡罪被流放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别这次还是偷渡入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