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息一天,周五的时候又去公司。
李诞去得早,舒愠到的时候他已经开门好长时间了,给她买的早餐也放凉了。
他上午要接着去外面发传单,让舒愠在公司看着,午饭让她点外卖,他回来给报销。
李诞走之后,舒愠试着给自己找事干,扫地拖地这些,他都干过了,一样没给她留。
烧了壶水,打开电脑播剧,她就坐下玩游戏。
舒愠喜欢玩打地鼠,账号上还有全国排名,常常有人加她好友,不过都是小朋友,喊她带她们组队。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诞自己回来了,拎着饭菜,说战况不佳,没人肯要他的传单。
舒愠让他喝口水细说。
他照做:“外头没人,下雨了,浇死我。”
整个商场最清冷的产业应该就他们家了,一上午没一个人踏足,李诞选的是商场三楼最好的门面,电梯一到就是,可惜就是没人。
外头人都在说,这家迟早倒闭,谁家相亲办到商场里的。
李诞说那是他们不懂,商场人流量大,开始搞的就是眼熟,就等后期宣传了。
舒愠信他的,没想过跑路,一直陪伴。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李诞拿了一叠草稿纸进来,告诉她,瞒着就行,我会带人过去。”
林浔去出差了,给她留的字条,说冰箱里那些菜让她记得吃,她去国外,最少也要两个月才能回来。
看到之后,舒愠打开微信,给她发了条一路顺风的消息。
隔天上班的时候,舒愠迟到了,原因是不小心喝了过期的牛奶,闹成肠胃炎,半夜赶去医院,给李诞发过信息之后,打完吊瓶又走员工通道回商场。
李诞说没关系,需要的话可以给她放假,带薪,舒愠拒绝了,本来一周就上四天,再请假连一半都上不到,太没有职业素养。
给她倒了杯热水,李诞立马撇关系:“我没苛待你啊。”
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舒愠忍不住笑:“你警惕什么,我又没说讹你,是我自己吃坏东西的。”
“听到没?”他努嘴,“我没苛待她。”
“逞什么强。”
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宋凌誉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舒愠惊讶,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虽然抵不住细微的思念,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她至今只想过的,就是宋凌誉一辈子找不到她,她也一辈子不见他。
所以舒愠闭眼:“你怎么阴魂不散。”
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宋凌誉自顾自挨着她坐下,额上薄汗遮起疤痕:“怎么不说是你不省心。”
再不省心也没叫你来啊大哥,是你自己找过来的。
舒愠有些无语。
“你来干嘛?”
“相亲。”李诞替他答。
舒愠正喝水,听到那俩字,差点呛死在这儿。
男人无动于衷。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
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躲着他,为什么不敢面对他,为什么不解释。
咽掉口水,舒愠轻咳:“相亲?他三十了,脾气臭,也不会疼人,市场没那么好吧。”
“你怎么这么了解?”李诞还不知道她俩的关系。
舒愠被他问住了。
她还真没想过她俩现在算什么关系。
恋人?
算不上吧。
陌生人?
应该也不是。
所以不知道怎么答。
男人还是不说话,眯着眼等她的答案。
舒愠抿唇,想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憋出一句:“这个…嗯——我朋友。”
李诞追问:“只是朋友?”
宋凌誉环胸,下颚紧绷,斜眸睨她。
他屏息,也想知道答案。
哪料舒愠不答,低头喊疼。
也知道自己不占理。
“去医院——”
“疼着。”
平静的出奇。
舒愠转头看李诞,眼神里带着求救的意思:“老板,我要死了,你也不想咱们店出人命吧?”
“愠姐,不是我不帮你。”李诞低头抠手指头,“是你这个朋友,刚刚答应要给我投资了。”
所以,他现在是宋凌誉的人。
舒愠两眼一黑:“给他暖床去吧你。”
男人起身,把她扛在肩上,然后下楼。
突然的悬空感有点让人窒息,舒愠登时慌起来:“我上班呢,你干嘛?”
“不是要死了?”男人轻哼,“给你挖坟。”
他还敢说?
上次就是为了帮他们宋家,她才听了木郢的话,整整在底下躺了两晚上。
舒愠咬牙,扒着他的胳膊一口咬进去:“不去,我在棺材里住了两天,黑乎乎的,差点憋死,宋凌誉,你要再给我挖,我就一头撞死在里面。”
木郢没跟他提过这事儿,所以他不知道。
宋凌誉忽然发问:“什么时候?”
舒愠简单描述:“上次你从外面回来,一身伤那次。”
他哪次从外面回来不是一身伤。
哪次不是出去摆平那些把戏。
但他猜到了,应该是木郢打电话说她死了那次。
人被他丢上车,一路开到医院,一路不老实,还想开门跳车。
一句话不说就离开,把他撇下,还不找他,说好他从国外回来就和他在一起的,现在又一句也不吭。
甚至他来了,她就那么不高兴。
迫不及待要离开。
宋凌誉冷脸,威胁说:“你要再乱动弹,不老实,我就拿针给你打一管镇定剂,小比特不听话的时候,我就拿那个打的,不是一般管用。”
想起上次在别墅他要拿针扎自己时的情景,舒愠怕了,瞬间老实,但嘴里不停嘟囔:“黑心男。”
宋凌誉斜睨她,打算前账后账一块儿清算:“再骂把你舌头薅了,嘴缝上。”
低低“哦”了一声,舒愠就真的不说话,一直往窗外看。
才见她就凶,连装都不舍得装了。
虚伪。
不熟悉这块地形,宋凌誉随便导的医院,距离比较远,半小时也没到地方。
女孩儿安静坐在自己旁边,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问。
不乖。
车内一直静默,默到能清楚听到女人不够平稳的呼吸声。
咽掉口水,耐不住这么久的等待,宋凌誉忍不住问:“给你打的钱,怎么不花。”
一个月四千三百万,谁知道他什么意思。
她俩又没商量过要给她这个数字。
而且,那个四是什么意思。
舒愠低头:“不敢花,怕你追过来杀了我。”
他哪儿舍得。
从前那些威胁的话,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
宋凌誉追问:“电话呢,也不打一个,还有微信,都拉黑我,支付宝也——。”
“宋凌誉。”舒愠出声,打断他的后话,“你不怪我吗?你的孩子没有了,第一个孩子。”
为什么要怪。
明明她们都曾满心欢喜,满心憧憬。
“她也是你的孩子。”男人忍不住轻轻叹息。
他伸手,握住她冰凉小巧的手,不断感受:“舒愠,身体还没养好就自己出来。”
“跟我回去吧。”
舒愠摇头,抽手出来:“不回,我有工作了。”
“宋凌誉,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你,我总觉得,孩子对你来说可有可无,就连我也是,木郢反应都比你大。”
医生说她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底子亏,不能再吃凉的,让注意休息。
吊瓶明天接着打,说要输点葡萄糖,让她自己没事儿也喝点糖汁。
李诞给她放了假,让她休息,商场那边雇的临时工,他现在有钱,也有人力,根本不担心。
“为什么来找我?”
“别的女人没你睡着舒服。”
“……”
宋凌誉说要送她回去,她不让,一直在外头乱逛,什么都不买,也什么都不看,就是漫无目的的乱逛,一直到天黑,也不提回去的事。
她是不想宋凌誉知道她的住址。
他不是傻子,当然也明白。
把她拉进自己身上暖着,沉吸两口气,宋凌誉问:“不带我看看你在这儿的住处?”
“你?”舒愠舔唇,神色有些不自在,“我带你去算什么,我跟人合租的,带你回去不方便,打扰人家。”
男人摸她脸:“我不说话,也不乱看。”
“不行。”舒愠摇头,“原则问题,人家是女生,我带你一个男的回去算什么。”
“你…你快点回去吧,别跟我了,住酒店就住酒店,回家就回家,总之,别跟我了,我不能带你回去。”
她眨着眼,唇瓣通红,就连鼻头也被风吹成红色,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
“舒愠——”
“真的不行。”
舒愠一直拿这个当借口,说什么也不带他。
“你说瞎话不打草稿吗?”男人抬手,咬腮,双眼微眯,带着皮手套的手在她唇上来回摩挲。
到处都是危险的气息。
舒愠装傻坚持:“我没说谎啊。”
实际连看都不敢看他。
她微信就两个好友,一个李诞,一个林浔,聊天记录一览无余,他只是瞥了一眼就看到“一路顺风”四个大字。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那个合租室友现在不在。
哼笑两声,宋凌誉闭眼,脸上卷着疲倦。
他问:“你是怕我来找你,怕我强迫你,对吗?”
这人,怎么就不明白,她明明说了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他怎么就听不进去。
不过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谁知道以他的脾性,会做什么不可预料的事。
“对。”舒愠点头,神色凝重,“不然为什么地址连外婆都不告诉,我怕你威胁外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
“但是,宋凌誉,你干扰到我正常生活了,别再威胁我,也别找我外婆,就当你放过我。”
男人耻笑。
她就这么想从他身边离开。
在她眼里,他就是这么的不堪入目,满腹威胁算计,是不是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一条穷追不舍的哈巴狗。
宋凌誉问:“那我算什么?你消遣的狗吗?”
“你又拿我当什么。”舒愠神色平静,唯独喘息不够平稳,“宋凌誉,高兴了就逗逗我,不高兴就把我丢一边,连你养的那条比特都不如。”
“我们,彼此彼此吧。”
不欢而散。
回江宁之后,宋凌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木郢叫到别墅揍了一顿,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弄的他哭爹喊娘,说跟瘫了一样。
也才半个月而已,没让他跟在躺棺材就是好的。
舒愠两天没去上班,一直打吊针,至于宋凌誉,不知所踪。
他说:“老子瞎了眼,一辈子不会再找你。”
随便。
不找最好,哪次找她不是图她身体,做完就走,连个好脸色都不留,他自己也说了,别人睡着没她舒服,来找她也只是为了这个。
因为宋凌誉的事儿,舒愠虽然回去工作了,但也没给李诞好脸色。
李诞不停询问:“你跟你那个朋友,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还指望她俩在一起,他拿投资做好事业给舒愠升职加薪呢。
舒愠揉着太阳穴:“闹到绝交了。”
“诶呦我的姐,怎么绝交。”李诞欲哭无泪,“那我那些低眉俯首算什么。”
“因为什么呀?要跟他绝交。”
“他想睡我。”
睨他一眼,舒愠去倒水:“你是不是要求我,让我去跟他睡一觉打一炮,把你投资捞手里。”
“没有的事儿姐。”李诞义正言辞,“我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穿的人模狗样,结果干这种事,放心姐,我绝对力挺你,他要找回来,我就跟他硬钢,绝不让你受欺负。”
他可不就是么。
衣冠禽兽,表面风光。
表层看着温文尔雅,实际什么勾当都干过。
舒愠叹息:“找不回来,再找就是生气过来杀我。”
“我去,他这么敢玩?”李诞瞪大眼睛,“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啊。”
是吗?
可他还好好活着。
李诞问:“姐,他是干嘛的?”
舒愠摇头:“不知道,不清楚。”
她还从来没去他公司看过,不清楚里面的构造,不清楚环境,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势力。
那段时间,公司还挺忙的,大小人员不断,不少来报名的,舒愠每天忙的两头跑,加班就算了,电话一个接一个,下班回去之后觉得腿都要断了。
她容易上火,急火攻心,平时说没病的时候干什么都行,真的病了就什么都做不成,又是感冒又是发烧,李诞只能给她放假。
舒愠难受到不行,头昏昏沉沉的,前一秒还在想要打车去医院,下一刻就给忘了,晕的只想睡觉,睡醒又不舒服,喉咙又痛又哑。
反正怎么动怎么难受,没人照顾,她自己生存能力也不高,天天窝床上睡觉,戴着口罩上班,下班之后就睡觉,病了半个多月也没好。
她那段时间口腔溃疡严重,嘴里没一块儿好地方,喝水喝不下去,更别说吃饭,唇上起小火泡,一脸病态,还没张嘴唇就烂了,人跟着瘦一大圈儿。
本来就不胖。
舒愠在北郑没亲人,每天都是李诞帮忙照顾,他一个人要累成牛,一边照顾她,一边管公司。
最后实在挺不住了,就试着给宋凌誉打电话。
他接了。
李诞小心翼翼把情况告诉他,问他能不能帮忙。
宋凌誉一口拒绝,让他别再打,说嫌烦,结果当夜就赶过来,李诞还以为自己眼花见鬼了,确认好几遍才看出来是他。
李诞问:“不是说不来?”
宋凌誉答:“你不是求我?”
他电话里确实求了,是在宋凌誉拒绝之后。
舒愠一直在烧,季节性流感,医院里到处都是,她底子差,刚好一点碰到人就又恢复原态,一直反复,不好照顾的很。
医生不让她待医院,给她配的药,让她在家治疗,医院人多,病毒也多,她那小身板根本扛不住。
李诞每天忙的焦头烂额,抽空来看她。
她情况不见好转,还是昏昏沉沉的睡,睡着了又一直喊不舒服。
药喂不下去,因为她嘴边溃烂严重,一圈都是,天天涂着药也不见好,稍微一张嘴那些小伤口就该裂开,血流个不停。
所以宋凌誉就想着拿吸管喂她,针管他是不敢拿了,上次躲他那么多天,这次迷迷糊糊再看到指不定又该怎么想。
吃饭的时候都是李诞在喂,因为要把她叫醒,她醒了看见宋凌誉又得闹,所以宋凌誉一直避着。
前前后后病了快俩月,舒愠身体才好起来,就是鼻子还不算通,一直堵。
回去上班之后,李诞总是叹息:“你病的快把我折腾死了。”
舒愠给他点外卖,请他喝奶茶:“谢谢你啊小老板。”
宋凌誉从北郑离开的时候,交待过李诞,让他瞒着自己来这儿照顾她的事,不想她知道。
所以李诞一直不说。
就是偶尔会想,舒愠上次说的真的是那样吗?
他看着不像那种只想睡她的人,明明对她那么细心,无微不至,十多天不睡觉一直干熬着,黑眼圈重成什么样子也不休息。
要水给水,要吃的给吃的。
而且,他要是真想睡她,干什么不把自己前前后后照顾她一个多月的事儿说出来让她感动,一直避着,就连回去也交待不让说。
所以李诞觉得奇怪。
舒愠好了之后,生龙活虎的,天天蹦跶,逢冬,人都窝家里取暖,没几个愿意出来冻着,公司不太忙了,她就闲下来。
李诞挣到钱后,办公室里每天水果不断,还多了条狗,雪白的萨摩耶,李诞说是他自个儿养的,叫小郁,但小郁和他不亲,一直围着舒愠绕,下班之后还想跟她回去。
为此舒愠还调侃:“真是你养的吗?是不是半路偷别人的?它都不拿正眼看你。”
李诞摸鼻头,神色不太自然:“可能我天生不招动物喜欢吧,你天生招动物喜欢。”
小郁是宋凌誉带来的,没直接给舒愠,转交给李诞的,让他有机会再给舒愠,不然太明显。
他说他怕舒愠一个人在这儿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