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日行三千里。
王异也是骑术精湛,外加千里驹加持,竟然发现自己真的跑不过杜预,且差距越来越大。
杜预只用了三天三夜,就从滁州赶到了潼关。
但他还是来晚了。
看着眼前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战场,王异惊呆了。
“这,这是?”
“这里,就是我大唐哥舒翰与叛军史思明,两军主力、刚刚激战过的战场?”
王异睁大美眸,呆滞地看着眼前尸积如山的战场。
极目远望,千里无人,竟是赤野。
战场,无边无际,蔓延开去,直到天边。
血,到处都是血,从一堆堆残缺的尸体上流淌而下,汇聚成小溪,再百溪成河,汇聚成一条恐怖惊人的血河,蜿蜒流淌,穿过整个战场。连大唐的龙旗都飘荡在战场血河上。
尸体,一望无际的尸体,数之不尽的将士尸骸,横七竖八、堆积成山,横亘在战场上,多的让人无法辨认、不敢相信这是人类的尸体。
这些尸体,一看都是大唐的精锐主力。他们之中,有强壮彪悍、身经百战、手持陌刀的边军,还有金盔金甲、膘肥体壮、威风凛凛的禁军,更有威武不凡、神气活现的天子亲军千牛卫···
但此时,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点。
都是死人。
死了,统统都死了。
大唐足足三十万精锐,真正镇住大唐江山社稷、稳住大唐皇座的核心战力,多达三十万的西域边军、大唐中央禁军,乃至天子派来督战的千牛卫,统统/战死沙场,无一生还。
他们尸体,此时都浸泡在血水之中,在弥漫天际的凄风冷雨中,无言沉默着、堆砌着、横七竖八躺在战场上,陷入了永久的沉默和死亡的寂静中。
唯有一双双怒目圆睁的眼睛,还有瞠目欲裂的表情,仿佛还在控诉着临死之前的奋战、血战与不甘。
杜预与王异,无言行走在寂静的战场中。
战场上,也不时有妖蛮的尸体。且数量同样众多,比大唐主力还要多,可见在大唐主力的拼死抵抗下,叛军同样伤亡惨重,死伤众多。
但!
胜利毫无疑问,是属于叛军妖蛮一方的!
王异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死人。虽然她绝对不属于娇滴滴的大小姐,更不是没见过血的雏儿,但事到如今,看到如此之多的死人,她还是觉得腿脚发抖。
只有一个词能形容,惨烈!
大唐引以为傲的四战主力,昔日战无不胜的唐军一战灰飞烟灭,全部与敌偕亡,沦为这凄风冷雨战场中的尸骨堆原料。
王异甚至看到了大批黑色的秃鹫,在天空中盘旋成群,遮天蔽日犹如一道无边无际的乌云。
这些秃鹫在尸堆上欢快跳跃,啃噬,不时还因为争夺尸体发生群体争斗,叫声凄厉难听,羽毛乱飞。
还有野狗饿狼,成群结队从四面八方的山中涌来,一头扎入尸堆中,疯狂贪婪地啃噬。只能听到犬科动物嚼骨头的碎裂声,还有血肉筋膜分离的撕/裂声。
王异突然闭上眼睛。
她从未感受到,战争是如此残酷。
虽然经历了惨烈的滁州之战,但在杜预的主持下,王异站在城头看到的,都是妖蛮叛军在滁州军民各种打击下伤亡惨烈、尸积如山的惨状,那是胜利,与眼前大唐军队惨遭失败的惨状,感觉截然不同。
大唐,完了。
王异心中一阵阵发凉。
她不得不用惊异的眼神,盯着杜预。
杜预目光搜索战场,摇了摇头:“你看我干嘛?”
王异认真道:“为什么?”
杜预:“???”
王异笃定道:“你早在离开长安之前,已经猜到了会有今天对不对?你早就知道,皇帝一定不会自甘寂寞,采纳你以拖待变的策略对不对?你也早就预见到,大唐终究会有今日全军覆没、主力沦丧的一日对不对?”
杜预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大唐主力已经沦丧殆尽。大变之日,就在当下。”
王异激动道:“可为什么?你为什么能未卜先知?我琅琊王家情报已经够准了,但在这场战前,王家的情报网给出的预测是——大唐以十六七万人的代价,惨胜史思明。你凭什么预测这么准?”
杜预默不作声,凝望着尸体血海,摇头道:“我就算知道,也毫无作用——我无法阻止大唐覆灭,更无法说服皇帝采取唯一正确策略。大唐,长安,此时危在旦夕。”
王异惊诧道:“长安?连长安也?”
杜预淡淡道:“如此之多的尸体,战利品,叛军却连打扫战场的时间都没有,就匆匆离去,可见他们图谋更大。我能想到的,唯有长安。”
“只是哥舒翰将军,不知生死如何?”
此时,突然一道寒芒,从尸体堆中暴起,闪电般刺向杜预!
这一剑之威,简直超凡绝伦。
如电,如露,如龙,如蛇,风驰电掣,无法形容其迅疾,剑光如龙,无法形容其飘逸。
哪怕王异见多识广,见识过无数大唐剑手名家的剑,也依旧被这石破天惊、出其不意的一剑惊呆了。
“啊!”
王异惊呼一声:“小心。”
杜预却福至心灵一般,在空中转出一个高难度动作,神奇般躲过了这致命一击,淡淡道:“天下能用出如此快剑之人,唯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