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非是个人不作为的借口。
一个人,确实无力,但亿万万人呢?
蚂蚁虽小,可以举动大象。
愚公虽弱,却能移山。
每一个人,都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一如全民抗战,全民皆兵,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人,真的可以漠视看着自己国度被毁灭,异族入侵成功,沦为异族的两脚羊吗?
那士族被杜预逼得牙齿打颤,凶光一露,叫道:“你信口雌黄!不管你舌灿莲花,说得再大义凛然,你把灾祸带给滁州,痛苦带给百姓,这一点不容置疑。你,就是毁灭滁州的千古罪人。你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当个读书人?”
“你为什么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此人也是个人才,出口成章,舌灿莲花,竟然将杜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震世名言,冲击力都挽回不少。
“我为什么不能安静做个读书人?”
“我为什么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杜预凝望着远处,滔天狂怒的安禄山叛军,打着火把,犹如一头狂怒的火//龙,向滁州狂涌而来,眼中突然噙满了泪水。
“啊?哈哈哈!”
那士族一愣,随即捧腹狂笑起来:“我卢林朝没想到,名满天下的杜预,竟然被我言辞逼得流泪了。这正说明你心虚啊。大家看,杜预竟然哭了,像个娘们一样哭了。”
宋佳霖却敏锐道:“卢林朝?你是出身范阳卢氏、第三代杰出子弟的卢林朝?范阳卢氏,还有博陵崔氏、清河崔氏,已公然投靠了安禄山叛贼。你是安禄山派来的内奸?”
卢林朝脸色剧变。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得意忘形,自报姓名,竟然招来了见多识广宋佳霖的怀疑。
滁州,士绅百姓一片大乱。
“啊?范阳卢,竟然投敌?”
“五姓七望,这么显赫的顶级士族,如此家世,为何要投靠北狄胡蛮?”
“不明白,我真的不理解。”
“不会吧?我们大唐还在浴血奋战,这些千年世家竟然投靠妖蛮?”
陈炜与林如海,对视一眼,脸色肃然。
安禄山起兵之所以如此迅猛,与五姓七望中不少河北大士族暗中投靠、支持,有直接关系。
根据目前情报,五姓七望中,至少有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已经公然叛变,整体投向了叛军,甚至为叛军出钱、出兵、出粮、出人才。其家族子弟也大半投入安禄山幕府中,充当叛军高级幕僚。
而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还在犹豫观望之中,朝廷在极力争取他们忠诚。其中,太原王氏情况相对最好,毕竟太后出身的琅琊王家,就是太原王家的一个重要分支,血脉相连,太原王还不至于叛变。
而李唐自称出身陇西李氏,虽然血脉证据并不充足,但陇西李氏在大唐相当得用,前三任兵部尚书,都是李氏出身,也不会叛变。
赵郡李氏、荥阳郑氏,都在叛军占领区,其态度模棱两可,只怕为了保全家族,也会与叛军某种程度上合作。
卢林朝被揭穿身份,脸色数变,冷哼一声,傲然挺直腰杆:“不错,我是范阳卢家的卢林朝。也是奉命潜入滁州,劝说滁州反正、投降的。”
他声如洪钟,大声道:“滁州的百万百姓们!你们不要执迷不悟,被此人洗/脑了。大唐,已经放弃你了。不然,唐朝军队为何连夜撤离滁州?连个招呼都不打?朝廷自顾不暇,根本顾不上你们的死活。连最后保护的几千唐军,都撤走了。你们还为大唐卖什么命?犯得着吗?”
他牙齿森白,厉声威胁道:“燕帝陛下,已经托我带话——虑民人未知,反为我雠,絜家逃走,或者被杜预妖言惑众,拼死抵抗,陷溺犹深,故先谕告:兵至,民人勿避、勿要抵抗。我大燕军队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有敢于党附杜预,与我为敌者,城破之日,夷灭三族,鸡犬不留!”
他嚣张、跋扈的声音,回荡在滁州城上,震慑着每个人的心。
“大胆!”
陈炜怒道:“此人乃是安禄山的奸细,还不拿下?”
几个随身亲兵上去,要将卢林朝控制住。
卢林朝仰天狂笑,有恃无恐,倨傲非常:“陈炜,你敢动我一根毫毛?老子就站在这里,你敢杀我吗?要知道,燕帝的百万大军,距离滁州,不过五十里路!一个时辰,就到了!若我死了,只怕滁州上上下下,百万人口,一只鸡、一只狗都活不下来。你手中无兵无将,连一百个兵卒都凑不齐,敢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