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收下这把小提琴也这样说过,他说以后拉小提琴给她听。
他从不食言,他曾带着这把琴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奏,但她失约了。
琴房里流淌出一段美妙绝伦的小提琴独奏,曲调轻快活泼,如金色阳光照耀大地。
魏喜听出是帕格尼尼d大调,他的双手也像是盛开在琴弦上的灿烂朝阳,在金色华光里跳跃舞动。
一个清悦的变音后,乐曲从华美缤纷转为明媚柔和,连他拉动琴弦的动作也变得缠绵婉转,渐渐连接成熟悉的旋律,深深远远荡漾在空气中,是魏喜听过很多遍的那段小提琴曲。
夜阑人静,她坐在沙发上,他站在她面前演奏。
这是一场寂寥的音乐独奏会,一人弹琴,一人听琴,却不孤独。
琴声潺潺,像坐在书房,在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里,漫天遍野都是笔墨淌出的沙沙声。
所有流金岁月的相伴,所有漫长时光的深情,化作夜曲音符,曼妙空灵流动在相通的心意间。
曲终人在, 星河璀璨,万物春生。
“小喜,你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在琴声余韵里悠悠响起, 魏喜闭上眼睛, 然后她又听见了熟悉的音乐旋律,近在耳边, 她情不自禁睁开眼睛,隔着漫天飘落的雪花,看见他笑容耀如清辉映雪。
林路捧着音乐盒蹲在她面前,说:“你以后打开这个音乐盒, 就能听见我拉琴给你听。”
琴房的灯不知何时已关闭, 四下里一片黑暗, 只有他捧在手里的音乐盒发出绚烂的光, 闪烁如蔚蓝星空,星光映在他的脸上, 明月皎皎。
星球屋里, 银发风衣的小王子持弓拉动琴弦,而她身前,银发白衣的少年, 穿过十六年的光阴,再次捧着赤诚的礼物送给她。
魏喜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在不可抑制的心动里, 她温热的眼泪也盈满眼眶。
在她几乎想要不顾一切抓住他之时,音乐戛然而止, 刚刚还落雪的小王子星球,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魏喜如梦初醒, 从他手里接过音乐盒抱在怀里,低头凝视片刻,再抬头时笑意嫣然:“那这个小王子会一直拉琴给我听吗? ”
林路也不知道,虽然制作工坊说使用寿命很长,可这世上没有音乐盒能永远不坏,但他依然说:“会,我会拉给你听。”
魏喜说:“好。”
魏喜又打开了音乐盒,在温柔流淌的琴声里说:“林路,我想喝水。”
林路起身按开琴房的灯,去倒水给她喝。
魏喜静静坐在沙发上,隔着明光烁亮的玻璃,看她的小王子在自己的蔚蓝星球,手持相似的小提琴,弦弦声声,演奏瑰丽奇妙的星空小夜曲。
他穿着棕色风衣,银发蓬松卷翘,站在璀璨繁星之下。
星河耿耿,星光闪闪,而他眉目如画,如同他曾经发给她看的照片。
一曲终,音乐声渐止。
魏喜举目四望,找到他放在置物柜里的小提琴。
她走过去,把琴拿在手里,细细抚摸琴头、指板,直到腮托。半晌后,她目光环顾,开始在脑海里记住并刻画这间琴房的样子。
空间很大,但却不空荡,不管是墙上,还是置物柜里,满满当当都是各种乐器,像小孩子的玩具房,里面满满都是他最心爱的玩具。
魏喜还看见了对面琴桌上有一把古琴,旁边角落立着一个很有造型艺术的琴谱架,最醒目的是窗下的硕大三角钢琴,典雅的乌木琴身,泛出岁月的华彩玉光,琴台上却放着画框。
魏喜走近看,上面果然都是她带来的画。她正拿起那幅星星的画,林路回来了。
他把水杯给她,其实魏喜晚餐喝了饺子汤,并不口渴,但捧着温热的细瓷杯,依然小口啜饮起来。
林路拿着她画的星星,说:“我要把这幅乐乐放在钢琴旁边。 ”
魏喜都有点羡慕星星了,它可以一直在琴房陪着林路,听他弹琴。
“这幅喜鹊我要放在卧房。”
魏喜喝水动作一顿,抬头看他。
但他低头看画,神态无异,魏喜说服自己只是寻常的花鸟,喜鹊更是国画花鸟一大主题,古往今来中国画就离不开喜鹊,很多人都画过,还有很多名画。
他最后拿起那幅秋色图,停顿了一会儿,说:“这幅鹊华秋色,我还没有想好。”
魏喜心里一突,急于澄清:“赵孟頫画的才是鹊华秋色,我画的只是秋天的枫林和小鹿。”
林路抬头看她,挑眉一笑:“这是小喜画的,所以也是你给我的鹊华秋色。”
魏喜舒了一口气:“那你放在琴房吧。”
说完,魏喜又后悔了,因为在琴房他会经常看见,然而林路已经弯起眼睛点头说好。
林路把画都放好,看了一眼腕表,说:“小喜,我家还有录音室,我带你下去看看。”
下楼梯比上楼梯舒服,魏喜兴致盎然走在了他的前面,又来到了地下室,她对他经常待的录音室很好奇。
魏喜看过很多他在录音棚唱歌的画面,有录音室v,有vlog花絮他在录音室练歌,却从没真正见过他在录音室。
林路推开一扇厚重的隔音门,带她走进去。录音室里很空旷,四面墙壁封闭严实,大门一关,仿佛真正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林路指着麦克风架前的玻璃窗,对她说:“那边是控制室,我在这边唱歌,你可以在那边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