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延家吃完晚饭后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何薇如回到了楼上,延立秋早早进了书房,延夏河对着客厅的电视机打游戏。
电话铃响了好一会,延夏河才盯着屏幕接了起来,只听见里面传来呜呜的哭声,延夏河一愣,不耐烦地问,你是谁啊?那边的哭声更大了,简直就是一个女孩号啕大哭。
延夏河骂了一句神经病,就拍上了电话,跳回座位,继续拚杀。
电话铃又不依不饶地响起来,似乎对方不接死不罢休。连书房里的延立秋都听到了,走了出来,看着沉浸在游戏中的延夏河说,怎么不接电话?
一神经病,只知道哭,别理他。
延立秋将信将疑地准备转身离开,似乎被又一阵铃声弄得心烦,于是还是拿起了电话。
是天悦啊你怎么了,别哭啊,把话说清楚什么!
延夏河被震得吓一大跳,放下手里的控制柄,回头看到延立秋的脸突然一下子失了血色。
你说,杨汐刚打电话让你转告我们,好好想想他临走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担心泉会出事你,能不能别哭了!延立秋大吼一声说。
你要马上过来?好。那你尽快到这,把事情说清楚。延立秋挂上了电话。
延夏河看出严重来,关上了电视,紧张地问,怎么了?
不知道。延立秋焦躁不安地用手托着下巴来回走动着,以他的敏锐,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出现了一个大错误,而且说不定这个错误无法挽回。
杨汐突然让我们想想他临走前说的话,他在搞什么呀,临走时他说了什么啊?延夏河困惑地说。
片刻之后,他听见沉思中的延立秋突然说,十一点以前,你们一定会看到她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面前。
怎么了?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延夏河仍然摸不清状况。
这句话的意思是,延立秋看着他,脸色比外面的天空更黑,说,如果在十一点钟以前回不来,那我们看见的恐怕就不是活蹦乱跳的泉了!
延夏河地脸色也一下子惨白,两个人同时去看挂在墙上的钟,现在的时间是九点,距十一点有两个小时。
延夏河惊愕地张着嘴说,不可能吧。杨汐是最不可能伤害泉的人了。
延立秋心烦意乱地说,什么叫不可能?否则他为什么要特意提醒我们这句话,否则天悦为什么会哭成这个样子?该死!他重重地捶了一下沙发。我早应该去查查他的底细,他接近泉不是偶然,而是苦心积虑的安排!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延夏河也意识到了那个致命的问题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他的眼前又浮现出杨汐清秀的脸,自己以前总说他像女孩子,现在在那样的一张脸会出现怎样恶魔一样的笑容,他实在想象不出,一切太突然了。
一直在旁边走动的延立秋反而比发懵状态的延夏河显得更为紧张,失去了一向的冷静。安静的客厅里,只听得见延立秋的脚步声。
大概片刻之后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所以扶了扶眼睛,使自己镇定下来。他立刻拿起了电话,喂,刘秘书,我现在立刻要一个人的所有资料,你查到之后马上传过来!越快越好!
这时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延夏河一跃而起,冲了过去,把走向门口的王姐也吓了一大跳。
李天悦满脸泪痕地冲了进来,一个劲地哭嚷着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怎么办啊,我把泉害死了啊够了!延立秋喝了一声。你现在马上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不然的话即使泉原谅你我们也绝对不会!杨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人?!
我我也不知道。天悦抽泣着说,都是我不好,我明知道他对小泉没有善意还是喜欢他,听他的话,然后不断地提示小泉去找那些奇怪的纸牌,我真的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对我说的是想找一个对手玩这种智力游戏。虽然怀疑,但是我还是心存侥幸。直到
直到什么?!看到她又要撇嘴哭起来的时候,延夏河紧紧地追问了一句。
直到那次泉他们出事,杨汐还替她挡了一刀,我还真是有些迷糊了。难道我的感觉错了?我还一度为这个感到欣喜。可是这个学期开始后不久,他就突然对我说要我想办法在小泉的面前装作受伤,我突然想到如果说他的受伤也是安排的话,那么他用在小泉身上的心机就非常可怕了。
延立秋和延夏河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我不知道他为了达到目的会做出怎样的事来,所以我不敢违抗他的意思,让他知道我的怀疑,可是我又不能害了小泉,所以我决定给小泉一个提示。小泉知道我在游泳比赛中得过冠军,所以我选择了溺水的方式。她那么敏锐,一定能察觉到什么。然后是今天,我听说杨汐单独邀请她之后,心里一直很不安,我想如果在公共场所吃饭或是看电影之类,杨汐应该不会做什么吧,可是他刚刚打电话来的口气很可怕,他说我背叛了他!天悦的话里带着哭腔说,如果不是小泉说出了这件事,他不会知道,所以说
所以说,泉现在的状况非常凶险!而我们连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延立秋恨恨地说。
赶快派人去找啊!延夏河好像刚刚反应过来叫起来说,因为听到的事太让他震惊了。
没用的。延立秋打断他说,可以约会的地方太多,而且我们对杨汐的动机一点也不了解,这样盲目乱找只会浪费时间。何况,他抬头看一眼时钟说,我们只有一个半小时。
那我们现在能干什么?
等。延立秋冷酷地说了一个字,他又渐渐恢复到平时的样子,而且更为沉稳,如临大敌。因为他知道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干扰思路,忽略一些至关重要的事。
延夏河几乎想跳起来,不过看着拖住下巴陷进思索里的延立秋,忍了又忍,还是坐下去了。
在所有人的沉默里,时钟秒针走动的沙沙声显得格外清晰。气氛压抑得像块铅石,沉重地坠在每个人的胸口。
过了一会,电话突然像触电一样跳起来。大家的目光都立刻盯死了它。延立秋迅速抓起,听着来自手下的汇报,脸色突然变了,口中喃喃地说,怎么会?过了片刻,他缓缓地放下电话,不顾那两个急切期待的人,目光远远地注视着前方,似乎是听到了一个他难以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你想急死人吗?延立秋!延夏河跳到他面前,焦急万分地说,倒是快说呀。
延立秋摘下了眼镜,把头埋进双手里,痛苦地说,是我的错。
延夏河和天悦面面相觑。
片刻,延夏河抢上前一步,抓起延立秋的衣领说,你还要浪费时间多久?泉说不定这个时候就在痛苦中挣扎,你居然这样一幅心灰意懒的样子,你还是延立秋吗?你还是我哥吗?啊?
你知道杨汐家和欧阳家是邻居吗?延立秋苦涩地说。
欧阳家?欧阳萱?!延夏河倒抽了一口气。
可以猜测,他们的关系不一般的好,欧阳堇退学之后杨汐仍然留在学校,在泉的身边,你说他想干什么?
可是当年是孙朔杀害了那个女孩然后嫁祸给你的呀。
当年的案子已经被压下去,孙朔不会自己傻到承认这件事,即使我们知道也没有证据。而且你别忘了,那个女孩之所以成为目标,是因为我的关系!而同样,今天在泉身上发生的事,同样是因为我的关系!
不,延夏河愣了半天,呻吟了一声,痛苦地跌坐回沙发上说,一定,一定会有办法找到他们的
秒针的走动又清晰起来,每走一步如针一样刺进人的心里,滴滴见血。
而十五分钟以前,泉已经在一片密密麻麻的锐痛中渐渐清醒,那种疼痛来自她的背部和腿上。映入眼帘的是月朗星稀的天幕,周围是泛滥的玫瑰花香。
喜欢吗?姐姐。杨汐立在身旁微笑着倾下身来看她。月光映得他的脸几乎透明,是那样清澈的面孔。
泉本能地动了动,却立刻发现自己的手已经绳索捆住,绳索用木桩固定在头后的位置,而背上随着她的扭动传来了一片火辣辣的疼,那是什么?
我以墓石做你的床,用玫瑰花做你美丽的床垫,用月光做你的纱帐,很浪漫对吧?我的睡美人?杨汐一只手端着一杯红酒倚着旁边一块半人高的墓碑说。不过呢,他的话锋一转说,如果你不安分地乱动的话,那些玫瑰的刺就会变成嗜血的蚂蟥,刺破你的衣服,钻进你的皮肤,吸吮你的鲜血。
不是毒药吗?泉冷冷地说。
呵,杨汐轻笑了,放下酒杯在墓碑上说,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得这么快呢。说着从墓碑上拿起什么来,泉的瞳仁一下子收缩,是一把在月光里闪着寒光的匕首!
虽然没有看她,杨汐也能猜到她的反应,他在月光里欣赏着这把匕首慢慢地说,别紧张,姐姐。我是不会像孙朔那样野蛮的对待你的,你只会在一点点痛里面走漫长的路,才会到那个世界的他再次走到了泉的身边,表情愉快地看着躺在这玫瑰的祭床之上的白衣少女,向她的脸伸出手来。
泉惊恐地瑟缩避让着,不顾身下的刺痛,她的裙子上已是血点斑斑。
突然杨汐飞快地死死捂住了她的嘴!泉感到自己的手腕上一阵剧痛传来,然后是湿漉漉的液体不断地涌出,流过皮肤,滴下了泥土里。
杨汐松开了他的手,站起身,看了看粘着鲜血的刀子,扔在了地上。
泉在惊愕片刻之后明白过来,杨汐是割开了她手上的静脉,让她在失血过多中永远沉睡下去。她突然轻轻笑了,看着天空说,你想我跟你以同样的方式死去吗?
杨汐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杨汐,其实你早就死了,在我之前,你已经用你手上的伤为自己打上了死亡的烙印。现在的你只是个徘徊的幽灵而已。泉用轻蔑的眼光看着他说。你能解下你的手表让我看看你的伤吗?
杨汐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摘下了手表,举起了左手,那里的伤痕交错累积,历历在目。
孙朔的手也刚好受伤,杨汐,看上去,连上天都在帮你。泉叹息了一声。
因为上天知道萱姐姐受的磨难有多么可怕!杨汐情绪有些激动。你能想象被困在狭小的棺材箱子里一点点窒息的绝望吗,至少我每天晚上都能看到她因怨恨瞪大的眼睛,听到她急促的喘声,还有指甲在最后痛苦的时刻刨抓箱壁的声音!
泉立刻想起了石棺底部那些那些暗红色的木屑,原来这不是其他,是干涸的血迹。她听着杨汐的控诉沉默,的确,那样的事情发生在一个花季少女身上实在惨烈,现在想象当时的情景都让人不寒而栗。过了片刻,她语气中透着悲悯说,原来,你引我去看的目的就是想告诉我她死去的方式,那个地方还是被你找到了。
哼。杨汐平静了下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嘲笑。你真的以为那个现场有多难找吗?是延家草草平息了这件事,他们根本不愿意深究下去,那个女孩的死对于他们就像是一道厌恶的灰渍一样伸伸手就抹去了。他让手中的杯子跌落下去,摔一个粉碎。
可是杀死欧阳萱的是孙朔啊,你现在不是也知道了吗?泉忍不住申辩道。
姐姐,我想你大概忘记了。杨汐冷冷地说。孙朔为什么会选择萱姐姐而不是别人?
泉的心一下子沉下去,这是她之前就猜测到事。她慢慢地说,所以,你选中了我。
你错了,姐姐。选中你的人不是我,是命运。
泉疑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