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眼睛。
已经暗得一点光都没有了。
只剩一脉幽深和绝望的黑,沉着对某人刻骨的思念。
那个有点痞有点坏,笑起来满面阳光的秦进正在逐渐消失,逐渐成为回忆。
是长大了吗?
秦进隔着镜子抚摸自己的脸。
或者,用“苍老”这个词更合适。
我已经开始老了,在与你分别的那一天。
时间还早,秦进不想回家跟老爸老妈大眼瞪大眼地两看两尴尬,索性扫码了一辆共享单车,慢悠悠地闲逛。路过一家纹身店时,挂载店外的海报吸引了秦进的眼球。秦进跨坐在自行车上,单脚撑地,盯着海报看了好一会,然后锁好车,走进了那家纹身店。
两个小时后,秦进的手腕内侧多了个花体的黑色英文字母“z”,凯撒项圈改成的皮质手环盖在上面,谁都看不见,只有他自己晓得。
秦进抬起手腕,隔着手环吻住那个还带着血腥味的英文字母。
秦钊,我真的很想你。
回到家时,秦妈妈已经备好了晚饭,热气腾腾的一大桌子,明显是看着菜谱认真研究过的,也有了点“色香味”的意思。见秦进走进来,秦爸爸收了报纸,招呼他洗手吃饭,秦进在玄关处愣了一会,总觉得秦钊会从某个房间里走出来,问他又跑到哪儿去野了一身的土。
饭桌上,秦进斟酌着说出了准备退学重新高考的想法,秦爸爸吃饭的动作一顿,秦妈妈打了个圆场说你自己看着办吧,都是大人了。
自从秦钊离开后,秦进明显感觉到双亲对他的宽容度似乎高了很多,连一贯强势的秦妈妈都变得温和,对比鲜明得像是换了个人设。
秦进知道,秦妈妈是想找回以往其乐融融的样子,哪怕是个假象,她也希望能假得真一些。秦进能理解她的心态,也愿意配合,但是有些东西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掩盖过去的。
只要往坐到饭桌边上,他就忍不住会看向那个空出来的位置,那个原本属于秦钊的位置。有时候甚至会两眼无神对着发呆,久到饭菜都凉了,久到秦爸爸摔了餐具起身走人,他才惊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控制不住。
秦进叹了口气,说了句我饱了,起身往楼上走。
秦妈妈站在他身后追问了一句:“小进,你是不是恨我……我们?”
秦进没转身,背对着秦妈妈摇了摇头:“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会恨。”
怎么会恨,怎么能恨,正因为连恨都不能有,所以才加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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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复健疗程过半,气温开始大范围下降,秦进在衬衣外面加了一件深棕色的及膝风衣,配上黑色的休闲裤和踝靴,本就偏瘦的身形越发显得轮廓分明,英俊得一塌糊涂。
复健的过程中经常有小护士塞水果和零食给他,有时是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有时是国内不太常见的进口糖果。复健室的主治大夫跟秦进混得半熟,开玩笑说,科室里的小护士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勾走了魂,手头的工作都顾不上了。秦进抿着嘴唇安静微笑,眉宇间带着淡淡的风霜的痕迹。
高远风双手插在把白大褂的口袋里,看着秦进的背影轻轻叹息,连他都有点想不起来那个爱笑爱闹爱耍赖的秦进是什么样子了。秦钊的不告而别和杳无音信让他在一瞬将长大,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