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爷坐在人群中间,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不停诉说着他的不幸。他只不过出去了半个小时,儿子就被丧尸抓走了,回来时草药落了一地。
“你怎么知道是丧尸抓走的?丧尸怎么不把你抓走?”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
“我研究尸毒,再清楚僵尸不过,地上这些腐肉可不就是僵尸的!”赵大爷老泪纵横,“是我不该研究尸毒的解药,要不然我儿子也不会……”
苏律站在楼梯上,从上往下观看这一切,这些人说着笑着,根本不理会赵大爷的丧子之痛。或许对长期被丧尸伤害的人类来说,已经麻木了。他们之所以到这里来,不是因为对一个老人家的同情,而是吃惊这座城市这么快就有丧尸了。
这样被人包围着看戏未免太过难看,每多说一遍就是把伤口撕裂一分摆在众人面前任人践踏。
“赵大爷,我明天陪你去后山找你的儿子。”苏律从楼上走下来,捡起地上紫色的草药,“但研究尸毒也是为整个人类谋福祉,你都做了这么久,难道真的想就这么放弃,让那些伤害你儿子的僵尸再去伤害更多的人?”
赵大爷激动地嗷嗷大哭:“你就会说,我儿子被丧尸抓走你就在楼上为什么不下来救他?如果不是我你早被丧尸吃光了脑子。”
看他似乎要哭背气,苏律第竟然感觉有些愧疚,就在刚才,他听见了楼下的动静,不过当时,他正在杀一个人。
“我听到了动静,但是楼上也来了一个丧尸,我跟李博士根本无法脱身,丧尸,抓走了阿尔法。”苏律言之凿凿,他第一次因撒谎而感到羞耻。
大批人涌到了楼上,苏律跟在后面,远远看见床上已经收拾干净了,李博士双手抱胸靠着墙,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苏律回到楼下,盯着自己的双手,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眼角扫到一块奇怪的东西,苏律蹲下,地上有一块黑红色腐肉,看样子应该就是赵大爷说的丧尸留下来的腐肉。
他戴上手套,拿着镊子一块块把地上的腐肉拣进白色袋子里,他还找到,一颗眼球,看样子有年月了。
苏律这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丧尸存在。
赵斌不在了,苏律晚上和赵大爷睡担架,他可以感觉到他的颤抖和悲伤,一直到后半夜,赵大爷哭累了才沉沉睡去,也许是哭昏了,可是苏律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打开那本童话书,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正如他对未来一样迷茫,为什么要把他送来这个世界?
苏律睁大眼睛,仿佛看见眼前的黑色在流动,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一个细微的脚步声,楼上似乎有人下来了。
那还能有谁?是想在夜里把他杀掉吗?不是苏律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而是李博士就是个恐怖份子。在跟阿尔法打斗的过程中,苏律就觉得李博士是想把他送上手术台。
“笃笃笃……笃笃笃……”要不是李博士足够变态,苏律几乎以为是闹鬼了。感觉到那个声音靠近,苏律挥拳,可是拳头却被人钳制住,动弹不得。黑暗中,李博士的眼睛格外亮,苏律的每个毛孔都透着寒气。
他并不像是会被阿尔法打得节节败退的那种人。
“跟我来。”李博士压低声音说。
我不跟你去能行吗?苏律抽回手。
天蒙蒙亮,四周下着大雾,伸手不见五指。苏律拎了个大袋子跟着李博士来到了一所小学前。大半夜把他叫起来就是当苦力,苏律还从没受过这种待遇。
“把东西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吧?我能走了吗?”苏律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
“当然不能。”李博士指着那边的大汽车,汽车上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似乎在操纵着什么机器。
雾气逐渐散去,现实摆在眼前。
那辆大汽车前早就排起了长龙,各色各样的人都有,唯一相同的是,苏律看向自己身前的袋子,他们的手里也都拿着一个袋子。
“为了防止尸毒感染,从很久以前被丧尸咬了的人类就会被投进绞肉机里,以防变异。当然,这座城市现在还没有,所以这台绞肉机的作用就是绞绞可能感染病毒的家禽。不过按昨晚的情况来看,这台绞肉机很快就能派上大用场。”
“家禽?那为什么他们要用那么大的袋子?”
顺着苏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队列的末尾站着两个男人,他们的肩膀上扛着一个大袋子,一人高,一人宽,一人长。
李博士促狭一笑:“那自然是和我们的袋子里是一样的东西。”
阿尔法!苏律吃惊地捂住嘴,他怕他会大叫出声,他要把他的罪证销毁,而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阿尔法,他只是千千万万个被丧尸吃掉的人类中的一员。
李博士瞟了眼队列的末尾,示意他去排队,自己拍拍屁股走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苏律即使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但是出生在一个法制健全的国家,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可是在这个世界,道德沦丧,人命如草芥。
苏律跟在那两个人的身后,心虚地低了头。队列走走停停,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可是转眼间,两个男人把白色袋子解开抛了进去,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他看见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给看守绞肉机的士兵塞了钱,摸摸口袋,空空如也,他忽然很恐慌,他有预感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安上杀人犯的头衔。现在跑,太可疑了。三番四次,李博士这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苏律把袋子递给配枪的士兵,跳上车,当着士兵的面解开袋子,空空如也的头脑壳赫然出现在眼前,苏律吓得窒息,赶紧松开手。
士兵扶住袋子,嘲讽地说:“敢做不敢看?你下手是有点狠。”说着把尸体抛进绞肉机里。
他说的没错,他是害怕了。他做过无数台手术,更血腥的场面他都见过,但那都是为了救人,所以他不怕,但他现在杀了人,还是一个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