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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忌之池上(1 / 2)

佛罗多一醒过来,就看见法拉墨低头打量着他。一瞬间,他心中充满了过去的恐惧,连忙坐直身子,不停地往后缩。

“没什么好担心的。”法拉墨说。

“天已经亮了吗?”佛罗多打着哈欠问道。

“还没,但夜色已经快结束了,满月已经开始落下。你要来看看吗?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你的意见。很抱歉吵醒你,但你愿意过来吗?”

“好的,”佛罗多站了起来,一离开温暖的被子和毛皮,他就不禁打了个寒颤,在这个没有火焰的洞穴中似乎有些寒意,而在这一片死寂中,水声显得格外吵人。他披上了斗篷,跟着法拉墨一起离开。

山姆突然间由于某种警戒心而醒了过来,当他一看到主人的空床时,立刻跳了起来。然后他就看到两个黑暗的身影,佛罗多和一名人类,站在黑暗的拱门前,该处现在洒满了苍白的光芒。他急忙跟了过去,路上跨过不少打地铺的人类,当他走到洞口的时候,现原先的廉幕已经变成了闪闪亮的丝质布廉,许多珍珠穿在银线上:那是皎洁的月光所变的魔术。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来欣赏这景象,而是转过另外一边,跟着主人穿过洞壁的狭窄出口。

他们一头栽进一个黑暗的信道中,然后又往上走了很多阶潮湿的楼梯,最后来到一个在岩石中挖出的小小平台,此地在头顶上一个天井,透过的月光下显得闪闪亮。从这里开始,阶梯分成两个,一个继续往上走,似乎通到瀑布的边缘,另一个则是转向左边。他们沿着后者继续前进,它弯弯曲曲的往上攀升,像是塔楼中的阶梯一般。

最后,他们脱离了岩石中的黑暗,可以自由地往四下看去。他们正站在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平坦岩石上,在他们的右手边,也就是东方,激流落在许多的阶梯上,然后,它落入一道开凿出来的光滑渠道,化成冒着白沫不停下落的水流,出喋喋不休的喧扰之声,正从他们的脚底下通过,落入左边的黑暗开口。一名男子站在悬崖边,一言不地往下看。

佛罗多转过身,看着那左弯右拐的水流,然后他抬起头,望向远方。天空安静而冰冷,黎明似乎即将来临。在更远的地方,一轮圆月正慢慢地落下。苍白的雾气围绕着底下壮丽的山谷,这是一个填满了银色雾气的海湾,底下奔流着夜晚的安都因大河,在之外则是一片墨黑,许多白色、冰冷、遥远得如同鬼牙一般的白点点缀在其间;这是伊瑞德尼姆拉斯,刚铎的白色山脉,上面挂着不融化的积雪。佛罗多站在那高耸的岩石上沉默了片刻,一阵寒意流过他的背脊:不知道在这片黑暗的大地上,队友们究竟在何处躺卧,又或是安息在河方?为什么把他叫醒,带到这边来呢?

山姆也急着想要知道,因此又等不及开始喃喃自语,当然,他以为这只有主人听得见:“佛罗多先生,这的确是个很美的景色,但是让人有种心寒的感觉,更别提那种冷入骨髓的冷风了!到底有什么事情?”

法拉墨听见了,立刻回答道:“月落刚铎,这是伊西尔在他去世以前,眼中所见的美丽景象,那是古老的明多6安山,这景色值得你稍稍一下抖,不过,这并非是我带你们来此的主因。至于你,山姆魏斯,我并没有带你来,你只是为了自己的小心翼翼付出代价而已,相信喝杯酒就可以压过你的紧张,过来,和我们一起看吧!”

他走到黑暗边缘的哨兵身边,佛罗多跟着照做,山姆则是站在原地,光是这块高耸、潮湿的平台就让他觉得够不安了。法拉墨和佛罗多一起往下看,他们可以看见底下的白色水沫喷进一个巨大冒泡的池塘中,然后,沿着岩石间的椭圆形池子卷动着,直到它们再度找到一个狭窄的出口,哼着歌声流入更平坦的地形。月光依旧照在瀑布的底端,在池中的波澜上反射着光芒。此刻,佛罗多现有个小小的黑色身影站在池边,不过,就在他眼前,那身影潜入水中,落入瀑布激起的大量泡沫中,像是一枚飞箭一般干净俐落地将水面切割开来。法拉墨转身对身边的人问道:“安朋,这次你觉得这会是什么东西?松鼠,还是翠鸟?在幽暗密林的池塘中,是否有黑色的翠鸟?”

“不管它是什么,总之绝对不是翠鸟,”安朋回答道:“他拥有四肢,潜水的样子很像人类,看起水性非常好。他到底在找什么?想要找路穿过水幕进入我们的藏身处?看来我们似乎被现了。我身上带着弓箭,我也在池塘的两边安排了和我一样百步穿杨的射手。将军,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马上会把他射死。”

“可以吗?”法拉墨很快地转向佛罗多。

佛罗多一时间没有回答,突然间“不行!”他说:“不!我求你们不要这样做!”

如果山姆胆子够大,他可能会抢先说:“没问题!”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从众人的对话中,就可以猜到他们现了什么。

“那么,你知道这是什么罗?”法拉墨说:“来吧,既然你已经看过了,告诉我为什么要饶过他。在我们之前的所有谈话中,你完全没有提及这个猥琐的同伴,我也暂时不加追问,这可以等到我们将他抓到,带到面前来再说。我派出了最精锐的猎手去找寻他,但是他都躲了过去,除了在此地的安朋之外,完全没有其它人现他的踪迹,而他还是在昨晚才注意到的。不过,现在,他所做的比在这块土地上捕捉兔子还更危险许多,他竟然胆敢来到汉那斯安南,这下他只有死路一条了。我对于这个生物感到非常好奇,他行踪这么隐密、如此狡猾,竟然敢在我们藏身地之前的池塘中游泳,难道他以为人类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会警戒吗?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我想,有两个答案,”佛罗多说:“先,他对于人类所知甚少,即使他这么狡猾,但你的藏身处是如此隐密,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有人类躲在里面。其次,我想他是受到一种强大的诱惑所吸引,越了他的自制力。”

“他被吸引到这里来,是吗?”法拉墨压低声音说:“那么,他知道你的重担吗?”

“的确知道,他自己就曾经拥有它许多年。”

“他是持有者?”法拉墨惊讶地猛吸一口气:“这又牵扯到了更多的谜团,那么他在追逐这个东西罗?”

“或许吧,这对他来说十分珍贵,但我说的并非是这个。”

“那这家伙到底在找些什么?”

“鱼,”佛罗多说:“你看!”

他们低头看向那黑暗的池子,一颗黑色的小脑袋出现在池子的另外一边,正好在岩石另外一边的阴影中;池中传来一阵银色的闪光,以及一阵涟漪。他游到另外一边,似乎拥有如同青蛙一样的敏捷度,同时爬出水面。他立刻坐了下来,在池边啃着刚刚出银色闪光的物体,最后的一丝月光现在已经落入池子的另外一边。

法拉墨柔声地笑了。“鱼!”他说:“这种**可能比较没那么危险吧,或许也不一定,汉那斯安南的鱼可能会让他付出一切。”

“我已经瞄准他了,”安朋说:“将军,我到底该不该射呢?根据我国的律法,未经允许前来此地只有死路一条。”

“等等,安朋,”法拉墨说。“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佛罗多,现在你有什么看法?我们为什么要饶过他?”

佛罗多说:“这个生物相当可怜,他也只不过是肚子饿而已,而且也不清楚自己所身处的危险;还有甘道夫,你口中的米斯兰达,他也会要求你不要因为这些原因而射杀他,他也不准精灵这样做。我不太确定到底为什么,就算我猜得出来,我也不能在这边公开说。但这个生物以某个角度来看,似乎和我的任务息息相关,在你找到我们,并且将我们带走之前,他是我的向导。”

“你的向导!”法拉墨说:“这事情变得更奇怪了!佛罗多,我愿意替你做很多事情,但是这次我不能容许这样的状况生:让这个狡猾的家伙自由自在地来去自如,他可能稍后再和你遇上,甚至是被半兽人抓走,在威胁和痛苦之下透露出他所有知道的事情。我们必须杀死他,或是抓住他,如果无法很快地抓到他,我们就必须杀死他。但是,如果我们不借着羽箭,要如何抓住这个来去无踪的生物?”

“让我静悄悄地接近他,”佛罗多说:“你们可以弯弓搭箭,如果我失败了,至少可以先射死我,我不能够逃走。”

“那就快点去吧!”法拉墨说:“如果他能够活着逃出,这家伙下辈子都必须担任你忠实的仆人了。安朋,带着佛罗多到池边,动作快一点,这家伙鼻子和耳朵都灵得很,把你的弓箭给我!”

安朋哼了一声,领路走下那阶梯,然后又绕到另一个阶梯,最后来到一个被树丛掩盖的隐密出口。在静悄悄的通过入口之后,佛罗多现自己身处在池子南边的岸上。天色现在极为漆黑,瀑布显得灰白,仅能够反射西方天空残余的月光,他看不见咕鲁的踪影。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安朋悄然无声地走到他身后。

“继续走!”他对着佛罗多的耳朵说:“小心你的右边,如果你掉进池子里面,除了你那捕鱼的朋友之外就没人能够帮你了。也不要忘记,附近还有弓箭手,虽然你看不见他们。”

佛罗多蹑手蹑脚地走向前,像是咕鲁一样的用手触摸地形,并且稳住自己的身体。在大部分的状况下附近的岩石都十分平坦光滑,略带一些湿滑。他停下脚步倾听着,一开始他什么也听不见,只有附近瀑布毫不止息的流动声;接着,他才听见不远处之外有个充满着嘶嘶声的低语。

“鱼,好鱼儿,白脸已经消失了,宝贝,好不容易,宝贝。我的宝贝已经不见了,是的。肮脏的哈比人,臭哈比人,把我们丢在这里,咕鲁,宝贝也跟着走了,只剩下可怜的史麦戈。不,宝贝,可恶的人类,他们会拿走它的、会抢走我的宝贝。小偷。我们恨他们。鱼,好吃的鱼,让我们身强体壮,让眼睛亮,手指有力,是的。勒死他们,宝贝。只要有机会,就把他们全勒死好鱼,

好好的鱼!”

他就这样一直不断的重复着,几乎和瀑布一样无止无休,中间只被他进食所出的噪音所打断。佛罗多打了个寒颤,带着怜悯和厌恶的情绪听着他喃喃自语。他真希望这一切可以停止下来,他永远不需要再听见那声音。安朋就在不远的地方,他可以溜回去,要求他让射手射;在咕鲁大快朵颐的时候,这些人或许可以靠得够近,可以一举射杀他,只要一支正中目标的箭,就可以让佛罗多永远摆脱这可恶的声音。可是,不行,他必须负起照顾咕鲁的责任,主人必须因为仆人的服务而照顾他们,即使这服务是出自于恐惧。如果不是咕鲁,他们可能早就在死亡沼泽中迷途,佛罗多知道,甘道夫也不会希望这样的。

“史麦戈!”他柔声叫唤。

“鱼,好吃的鱼,”那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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