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有所不知,以前猴山上那些怪猴就是被两个人给除掉的,他们还去丹熏县里领了赏。也是差不多那段时间,我县有个地方在闹水妖,便是被一位道法高强的老神仙给除掉的。”
“真有那么多神仙高人?”知县却是不信,“本县年轻时也曾向往神仙,遍访名山,真有那么多神仙高人,为何本县没有寻到呢?”
“这……这……”
胥吏一时迟疑,猜想着道:
“这应该也与不同地方有关。咱们这里离齐云山很近,离得三百多里的地方,还有个偏远的黟山,小人没有去过,不过听前任知县说,那位除水妖的老神仙就是从黟山来的。自古以来,咱们这里各地都有很多黟山的神仙故事传说。”
“什么老神仙,什么黟山,能比得过四大名山之一的齐云山?齐云山玄天观的道长们本县又不是没去拜访过。”知县摇头说道,“倘若他们真有本事除了猴山上的山贼,早就除了。”
“这……这……也是……”
“咦?前面什么动静?”
“前面?”
胥吏和知县都往前看去。
只见前面聚了一大群人,不时传出惊呼声,像是有人在变戏法。
又见人群之中有蝴蝶飞起。
“有人在耍把戏?”
这不是庙会,不是过节,居然有人来这里变戏法?
胥吏心中是开心的。
因为戏法表演本就难得一见,放在往常,是一年才有一次的娱乐机会,尤其是在世道越来越乱的今天,一年也不见得能看见一次了。民生本就一年比一年更苦闷,好不容易的放松机会却越来越少,实在不是好事。
不过知晓这位刚上任不久的知县最近苦恼很多,他便皱着眉头道:“没听说有人来城中报备啊?难不成天下乱了,规矩也乱了不成!?”
“去看看!”
“好嘞!”
这正合胥吏的意。
于是装作严肃的样子,跟着知县走去,还没走近,听见围观百姓热烈的欢呼声,猜想怕是有真本事的,眼中便已浮出了喜色,不禁踮脚望去。
只见人群中间是一名年轻道人,看着二十多岁,容貌俊秀,身姿挺拔,颇有风度。
旁边有一根长板凳,也坐着一男一女两名年轻道人,年纪稍显小些。
自古以来,不少修道之人都喜欢当街表演法术,既展示法术本领于人,也能轻松赚些银钱,毕竟修道之人也要吃穿,坑蒙拐骗的事做不了,杀人抢劫的事也做不了,让富贵人家来供养呢,说不定还没有随地表演一场法术来得省心和洒脱自在,因此一些道法高强的人也爱这样做。
于是两人也不惊奇,只是细细看去。
便见年长些的年轻道人手捧麦穗,像是随处从路边捡来的,接着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随手搓碎,呼喊一声,往天上一扔。
满天麦穗陡然化作蝴蝶翩飞。
真是遮天蔽日般的场景。
现场立即又是一片惊呼沸腾,一些少女孩童更是眼放异彩,像是看见了神仙。
“真是神了!”
“神仙再来一遍!”
有人高呼,有人高举钱财。
表演间隙,年长些的道人与看官笑谈,坐在板凳上的年轻些的坤道则端着竹筐前去接钱,连连道谢,拿回钱后又和身边的道人将之数清放好。
“是个道人,而且像是会法术的。”胥吏在身边小声提醒知县。
“这等戏术我见得多了。多半是障眼法。”知县平静说道,“此时正是蝴蝶飞虫出来的时节,应是将之提前藏入麦穗中,再配合障眼法,便让众人以为是由麦子变成了蝴蝶,否则世间哪有麦子变成蝴蝶的事呢?”
“高县好眼力。”
胥吏在旁边低声说道。
却不料那道人耳朵灵敏,这话好似被他听见了,一个转身,便笑吟吟的看向他们。
“这位看官眼光很高啊!”七师兄热爱戏术,自不愿别人看轻戏术,于是说道,“看官所说倒是没错,这天下没有麦子变成蝴蝶的事情,天下间的蝴蝶也绝不是由麦子变成的,这只是幻术!不过就凭贫道这手幻术,纵观天下名师真道,亦少有人能及也,难道还入不了看官的眼?”
身边胥吏一时不敢做声。
倒是身后两个仆从欲要上前苛责,但被知县伸手拦住了。
“这般法术自然奇妙高深,不过道长既然穿了一身道袍,想来便不是寻常把戏人,高某自然便想看看道长是真有道行真会法术,还是只是借了这身道袍好更便利的朝百姓要些银钱。”
“呵呵……”
七师兄闻言笑了。
其实他是没有像一些江湖把戏人那样、在表演戏法之余还设计一些别的戏码来增添观感的,但是此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似乎身份还不简单,他也不介意陪他周旋两句,借此吸引更多人来。
毕竟他来此表演,除了能筹集银钱,还能替六师兄宣扬名声,让六师兄今后经营道观轻松一些。
于是七师兄对他问道:
“那依看官以为贫道要如何才能证明,贫道是有真道行、会真法术的呢?”
“道长可有除了这障眼法以外,别的本领?”
“自然有!”
七师兄哈哈一笑,对他问道:“就看看官愿不愿意配合了。”
“如何配合?”
“你我此时相隔多远?”
知县不知他意欲何为,倒也坦然答道:
“大约两丈。”
“看官出门带了些什么?”
“一枚公章,一枚私章,一个香囊,二两银子。”
“都被看官放在哪里呢?”
“自是在我怀里!”
“可否取出一观?”
“自是……”
知县将手伸进怀里一摸,陡然色变。
又摸腰间,再度色变。
知县往前看去,却见道人哈哈笑着,将手伸进袖子,伸出来时,手中已拿了四样东西。